第二百八十一章 兴亡二主(1 / 11)

元隆二十年五月十七晨,安平侯侄女沈氏和亲大辽,时逢朝局大变,龙武卫及禁卫军奉命戍卫京畿,送亲的仪仗离京时只有寥寥三五百人,比前朝韶华郡主和亲大图时红妆万里出故国的壮景,本朝和亲大辽之景实在叫人唏嘘。

五月二十四日傍晚,南下的军民抵达汴河江岸,历时近两个月,当年从军西北的五万儿郎终于望见了滔滔汴河水。

这夜,江上起了雾,雾海接天绵延似嶂,举头难见星子,唯见箕星在东,明亮异常。

中军大帐旁的侧帐里,暮青从榻上坐起,屏息细听,警戒如兽。

步惜欢在她身旁笑了声,“怎么草木皆兵的?”

“你不觉得太静了吗?”

“今夜无风,自然静。”步惜欢曼声道罢,又对帐外道,“把火盆搬近些吧。”

这时节闷热潮湿,帐外无光她睡不着,火盆离得太近他又担心她热,于是便命宫人搬远了些,没想到这一搬远,炭火声便小了许多,帐外太静,她反倒不安了。

“才二更天,这样坐等岂不难熬?”步惜欢拥着暮青躺了回来,安抚道,“我在,将士们也在,你还有何不安心的?”

暮青皱了皱眉,正是因为重要之人都在,她才不安心。可这人似乎总能安抚她,这明明毫无说服力的话竟叫她定了心神。

他们都在,风雨同舟,何事可惧?

“嗯。”暮青淡淡地应了声,阖眸养神。

只是养神,她知道,今夜没有人能睡得着。

*

三更时分,江雾推上岸来,层叠成云,万军之营如在仙山深处,精兵举火来去,雾霭随人流动,远远望去,虚实难辨。

军营深处刚刚换防,两队巡逻兵从一座军帐外交错而过,帐中有道刀光闪了闪。

“都这时辰了,还没乱起来。”

“闭嘴!”

军帐中光线昏黄,一人盘膝坐在暗处,难辨面容,却可辨其声音。

月杀!

“行行,闭嘴就闭嘴,小爷不跟失宠之人计较。”乌雅阿吉笑得十分恶毒,舔着刀刃补了一句,“更不跟腰不好的人计较。”

月杀让呼延昊从眼前把主子的女人劫走,那女人舍命自刎,惊了爱妻如命的皇帝主子。他家主子舍不得责备爱妻,就问了侍卫护主不力之罪,罚月杀南下期间看守人犯不得擅离。隐卫之责在于护主,命人来当牢头,与疏离贬斥无异,月杀心情不好,他不计较。

月杀也不与乌雅阿吉计较,他没接话,只紧盯着军帐中央。

草席上躺着两人,一老一少,睡得昏昏沉沉的,正是华老将军和季延。

此处并非东大营,军中压根儿就没有看押二人的固定之所,只不过所有人都以为两人在东大营罢了。

章同与暮青有同伍之谊,东大营又是曾经的特训营,对外声称人犯由东大营看守,至今无人怀疑。可实际上,自南下之日起,押解人犯的马车就混在百姓的队伍里,入夜后再乔装成御林卫转移到营中,至于转移到哪个营区哪座营帐,要看当日扎营的地势和斥候的军报。

此乃绝密军机,除了步惜欢和韩其初,只有看守之人知晓详情。

月杀抿着唇,眼眸在黑暗之中利如鹰隼。主子之谋向来深远,今夜便是决战之机,孰胜孰负就看主子和那人的乾坤之谋哪个更胜一筹了。

*

四更时分,雾色浓如大雪,两个传令兵举着火把往西南两座大营的军侯大帐而来。

南大营外,值夜的亲兵定睛远眺,奈何视野极差,只听出铁靴之声急如泼雨,他赶忙扬声问道:“前面何人?”

话音落下,雾里已显出人影,来人手执令符肃声道:“紧急军情!”

亲卫借着火光看出来人是韩其初帐下亲卫队中的一人,忙回身通报,刚转身,帐帘便被人撩开了。

老熊大步走出,问道:“出乱子了?”

“禀军侯……”传令兵上前一步,在老熊耳边低语了几句,递上一封手契。

“什么?!”

“军侯不可张扬,需以军心为重!”

老熊张着的嘴顿时闭上,低头看了眼掌中的手契,面色凝重。这一夜都没听见有啥声响,乱子出在那边,确实也听不见。

再有两个时辰就要渡江了,是差不多该有敌情了。

敌情……

老熊心头五味杂陈,忍不住叹了口气。

“军令甚急,军侯速去为上!”传令兵催促道。

老熊低着头摆了摆手,“行了,走吧。”

他一夜没睡,军袍甲胄仍穿戴齐整,亲兵牵来战马,他便动了身。

二人动身之时,侯天也出了西大营,不一会儿便被雾色吞没了身影。

*

五更一到,韩其初出了中军大帐,唤来亲卫长吩咐道:“依约定,再有一个时辰江南水师就该到江边了。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全军拔营,各大营要依此前的军令行事,切勿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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