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星河待我骂骂咧咧,甚至有所厌恶。”
“她骂着星河,我却皱起了眉头,心头更加忐忑、不安。”
“每每星河在我面前,她只会骂星河,永远不会骂我,永远只有关爱。”
“但,事实上,哪有母亲会不骂孩儿的,无论这个母亲多爱这个孩儿。”
“呼。”萧逸缓缓呼了口气。
“这些年,其实我一直都看得清楚,却总是妄图寻求那一分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转机罢了。”
“我在想,或许,只是我们母子分别太多年,她不了解我,我不了解她,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磨合。”
“我一直这般认为着。”
“等那一天到来,等她看我的目光真正改变了,我可以认真称她一声娘亲。”
“我一直等待着。”
“只是,我还是错了。”萧逸眼中有些落寞,眼中有些不知如何去言喻的感情。
“当年我为之触动的那道目光,仅仅是她…给予那个婴孩的,却从来不是我萧逸。”
“那属于母亲的光辉,炙热,从来都不属于我。”
母鸟,第一眼便认定了自己的孩儿。
只是,这个孩儿是当年那个她放下的那个还未满月的婴孩。
二人分别了太多年,即便他跨越虚空寻回了她,即便长得与她模子一般,很是相像,她认出了自己的孩儿,却再也不是当年看那个婴孩的目光了。
因为,在这之前,已经有了萧星河。
她看着这个孩子的出生,看着这个孩子的长大。
或许,从她当年放下那个婴孩时,她心头就已经认定此一生终与这个孩儿再无缘分。
所以,当她有了萧星河后,她将一切都只给了萧星河。
当然,或许她自己也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当年他与她母子重逢,她并未意识到这些,只是单纯的有着这份母子关系下的关爱和愧疚。
否则,若当年她能想到这些,或许,绝不会有今日这一切。
若当年她能意识到这一切,或许,她会试图改变。
也或许,早在当年她决定将这个孩儿放在炎龙域,决定永生不见时,心头,就已经视作再没有这个孩儿了。
有些决定,一旦做过了,便是永远;有些事,一旦错过了,亦是永远。
她未看清。
他却看得很清楚。
只是这些年,他总想着强求,想着改变这一切。
萧逸摇了摇头,脸上的复杂,早已消散,“我事实上并不怪她。”
“我很确定,她至始至终都爱着我,如果需要她为我而死,她会毫不犹豫,包括今时今日。”
“她可以为我倾尽一切,不惜代价。”
“但…那仅仅只是因为母子这个名义,却不是她待我如儿。”
“依依你懂我的意思吗?她确实爱着我,可以为我倾尽一切,可她并不是待我如孩儿。”
依依点了点头,“我明白公子的意思。”
似乎是等待依依的点头,萧逸松了一口气。
或许此刻,他需要一个理解他的人。
也或许,他只期待依依的理解,别的一切,尽皆不重要。
萧逸仰望天地,轻笑着,“这些年,我一直看得很清,却非要强求。”
“到头来,终是改变不了这一切。”
“直至那日白家族地内,那一巴掌,那一番话,才真正断了我所有的幻梦痴想。”
“或许,我早该幡然醒悟了。”
“很久前我就说过,我…只有你了。”萧逸深深地看着依依。
这一刻,萧逸眼中,再无其它,唯余依依一人。
依依深情道,“公子还有易老,还有总殿主们,公子有我,公子不会孤独。”
“不。”萧逸摇了摇头,“有你,我便不会孤独。”
“易老和总殿主们,当然待我如己出,我亦敬视至亲长辈。”
“可那些感觉,并不一样。”
“这天地间,我只有你了。”
“咳咳…”
或许,是这具残躯本就很难支撑萧逸的情绪波动,终是让他咳出了几口腥血。
“公子。”依依大惊。
此时此刻,萧逸的伤势可半分没有消减。
遍体鳞伤,千刀万剐一般,伤口不愈,浑身还处于发烧中的滚烫。
“我没事,不必担心。”萧逸轻笑,那抹笑容,一如以往,那般让人感到信任。
萧逸一手搂过了依依,“即便你家夫君我只剩一只手了,但只要还拿得起剑,便能护夫人一世安然,可信?”
“信。”依依认真点头,“公子从未骗过依依,公子说的,依依都信。”
萧逸轻笑,“走吧。”
“不等天帝慢慢考虑了,我已经想清楚了。”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