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闷儿,二姑娘献个荷包,怎么就触了皇后的霉头?
徐氏也百思不得其解,慌忙解释道:“妾身不敢欺瞒娘娘,妾身的确是到府中送年礼的,只是听闻娘娘南巡,因知小女景仰娘娘的才德,这才在府中住了下来,期望能窥得娘娘一面,仅此而已!”
“哦?仅此而已?”
“不敢欺瞒娘娘!”
徐氏连连叩首,倒委屈了刘二姑娘,她一心一意绣的荷包,不知为何惹得皇后不喜,只好陪着母亲跪着,眼泪儿啪嗒啪嗒地掉。
何初心慢悠悠地摆弄着花,没再出声,暖阁里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屋里只闻修剪花枝的声音。
少顷,一位宫女开了口,“娘娘向来重法典,不喜欺瞒,可徐氏之错也不过是错在有些急功近利罢了,念在她为女心切的份儿上,奴婢以为,娘娘既已小施薄惩了,不妨宽宥她吧,想必她以后行事也不敢再如此功利了。”
一个太监也帮腔道:“是啊,娘娘,您瞧二姑娘的绣工多得竹韵啊,念在她如此用心的份儿上,您就宽宥徐氏吧。”
何初心闻言抬起眼来,目光缓缓地从彩娥和小安子的脸上掠过,如一把磨着的刀。这二人一个是乾方宫的大宫女,一个是太极殿的掌事太监,皆是帝后的近侍宫人,纵然她是襄国侯府的孙小姐,在他们面前也拿不得身份,毕竟……她不是真皇后。
何初心捏着剪刀,葱玉般的手指渐渐捏得失了血色,脸上却忽然绽出笑容来,“天下父母心,本宫怎能不怜恤?只不过,为了一己之私而心怀算计,本宫便不能容了。念在徐氏并未犯下大错的份儿上,本宫便不治其罪了。徐氏,今夜之事,望你引以为戒。”
徐氏忽蒙大赦,连忙谢恩,暗地里却出了一身冷汗。她自始至终都没承认过自己的心思,却没想到不仅皇后看得明白,就连这屋里的宫女太监都是明眼人,皇宫里的人果然都生着七窍玲珑心。
“这荷包本宫甚是喜欢,这支花簪就赏你了。”何初心将发间的那支牡丹花簪取了下来,由彩娥捧到了刘二姑娘面前。
刘二姑娘脸上泪痕未干,忽蒙赏赐,如在梦中。
徐氏掐了女儿一把,见她接了赏赐,不由眉开眼笑。这花簪一看就非凡物,簪身上隐约可见将作监的烙字,得了这宫中之物,女儿必能议一门高亲,哪怕刚刚虚惊一场也值了!
何初心看着徐氏脸上的喜意,目露厌色,看向周氏母女时却又换了副和善之态,“今夜倒叫你们母女跟着受惊了,本宫心里甚是过意不去,一并赏了吧,就当本宫给大姑娘添件嫁妆了。”
何初心看了彩娥一眼,彩娥便到梳妆桌上捧了只托盘来,上面摆满了首饰,无一不是宫中的贵重之物,且款式皆是淮阳城中见不到的。
周氏母女不敢挑,就近取了一支珠钗,叩了首,谢了恩。
到头来,唯独徐氏没得赏赐,脸上不由火辣辣的。
“好了,本宫乏了,跪安吧。”何初心淡淡地拂了拂膝上盖着的华毯,一脸倦色。
周氏和徐氏忙领着女儿叩首跪安了,直到出了东苑,四人都没敢大口喘气儿,只道伴君果真如伴虎。市井之言,看来也不那么可信。
东苑暖阁里,彩娥将荷包仔细地收了起来,小安子出去了一趟,少顷便回来了,禀道:“何小姐,二更天了,该歇息了,明日还有正事儿呢。”
何初心眼也没抬,依旧剪着花枝,“安公公,咱们这趟出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也清楚,这称呼可是大事,隔墙有耳,还是防着些好,这话不必本宫日日都说吧?”
彩娥笑着瞥向小安子,小安子淡淡地笑了笑,躬身赔礼道:“是,奴才知错。娘娘,二更天了,该歇了,明日还有正事儿呢。淮阳乃州府大城,不同于此前凤驾行经的大小县乡,明日州臣倘若真议起淮州政事来,娘娘只需照旧行事即可。能挡的,奴才自会挡着,若有急情,还望娘娘随机应变。”
“知道了。”花枝已剪到了根儿上,何初心却恍若未觉,小巧的金剪缓缓地剪上了花瓣,一下一下,将那芙蓉花瓣绞了个稀碎!
那黑袍女子只告诉她要被岭南王擒住,却没说岭南王究竟何时才会起事。这种白天是皇后,夜里是何家小姐的日子,何日是尽头?万民景仰,文武迎驾,全都是因为那人,她已经受够了!
若有急情,她希望是岭南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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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后宣淮阳文武于刺史府中问政。
说是辰时,淮阳文武却不敢踩着时辰到,于是天还不亮,文武班子便在刺史府的公堂上候驾了。公堂上掌着灯,淮阳城中的文官以刺史刘振为首,别驾、长史、录事、盐运使、司功、司仓、司户、司田、司兵、司法、司士、市令、市丞、文医学博士及淮阳下属的知县,武官以淮南道总兵邱安为首,州都督、都司、防守尉、宣抚使、指挥佥事、河营协办及门千总、卫千总、把总等,凡有品级者皆穿戴官袍候在公堂之上,除了品级低些,倒真有那么几分百官上朝的意味。
辰时一到,天色大亮,皇后准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