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地处天中,道途四通八达,因此在洛阳新城周边便也形成许多人文昌盛、风物繁荣的水陆要津。如大河沿岸的孟津多北方时流汇聚,而在城南洛水也有这样一处区域,位于洛水支流分流处的一处渡口,称为洛浦,则主要就是面向南方的出入门户。
不同于孟津繁荣到近乎喧嚣,洛浦所在最为人称道的还是风景秀丽,此境春则百芳斗艳,夏则夹岸碧锦,秋则红枫映霞,冬则银装素裹,四季时序风景不同,不独独是洛阳周边重要的迎来送往之交通要道,也是洛中时流寻常消遣游乐首选所在,论及人气并不逊于龙门、北邙等地。
随着时势渐入敏感、关键,四方时流多入洛阳,洛浦所在每天也变得异常繁忙热闹,以至于行台专门在此设立邸舍,用以接待各地来人。
十月中旬某日,洛浦周边仍是人潮涌动,不乏洛中时流入此迎接亲友。可是时近中午,码头渡口处却突然出现一群宿卫兵卒,他们疏散了流连左近的人众,并将码头接管过来,就连一部分经此入洛的人众都被分流到其他的道路上。
这一群王师兵卒的出现,在洛浦造成了不小的轰动。那些被分流疏散的时流虽然有些郁闷,但很快就变得好奇起来,看这架势,分明是又有什么重要人物抵达洛阳,因是一些好奇心重的时流也不再急于离开,而是就近停留下来,想要一窥究竟。
午后,那重要的入洛之人还没有现身,倒是洛浦这里防卫继续加强,渐渐有一些行台官员车驾抵达于此。而稍后不久,甚至就连行台大员如杜赫的身影都出现在码头上,与其他行台属官在这里谈笑等候,则又让周遭有见的时流好奇心攀上顶点,纷纷猜测何人入洛,竟然能让行台摆出规格如此之高的迎接场面?
一直等到午后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一路行人出现在南面并向洛浦而来。这一批人众数量约在近千,河流中一艘客船平稳行驶,沿河陆地上还有车马傍行,那些随行属众不乏戎装行卒,虽然望去也是一样的威武彪悍,但细微处还是能够看出与驻洛王师隐有几分不同。
“原来是荆州来人!”
周遭围观时流在看到船头、车队所高悬的旗幡,好奇心终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
另有一部分对于时势颇为敏感的时流则很快便意识到更多:“荆州号为分陕,乃是行台重要镇治。强臣入洛,稍后洛中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且不说周遭围观者熙熙攘攘的议论声,随着这一路来者出现,杜赫等人便沿码头而下,直往对面那一队伍迎去。
如今的杜赫,全面主持行台事务,可以说是洛阳仅次于梁王、笃定的未来宰辅之选。值得其人亲自出迎的来客,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人。
客船缓缓靠岸,杜赫便带领几名重要属官登船迎拜来客,而此时一个五十多岁、老态略显的人也随员簇拥下行出客船舱室,待见杜赫一行上前,同样不敢怠慢,快走几步拱手为礼。
来人正是荆州刺史庾怿,他脸上虽然疲态难掩,但精神还算不错,不待杜赫拜下便已经上前把住其人手臂,笑语道:“区区西南闲人,何劳道晖亲自来迎啊!”
杜赫同样笑语回道:“使君久镇荆方,半壁河山重任加身,尽责尽劳,才使王事得于从容跃进,愚等行台下吏,又岂敢怠慢。其实大王本意亲自来迎,但使君应该也知近来大事在筹,大王出入多有不便,殷切嘱我,失礼之处还望使君勿罪,稍后府内设宴敬待再亲自告罪。”
“言重了,言重了……”
对于杜赫所言梁王不便,庾怿自然深知,甚至他今次入洛正为之后的大事而来。
两方人汇合之后,便直往洛阳城中而去,沿途净街、仪仗俱都庄重无比,于是很快,整个洛阳城中都知荆州刺史庾怿业已抵达洛阳,自然又是引起不小的震动。
虽然近年来王事多用于北,表面上看起来荆州方面有些沉默,已经远远不如旧年江东局势中那分陕大镇之重要。
但真正敏察于形势的时流却并未因此而对荆州刺史有所轻视,王事有急有缓,无非步骤不同,而荆州的重要性则是一客观事实,并不会因为外界浮于表面的评价而有所改变。
别的不说,单单在从去年开始那场北伐大战,虽然参与王师主要是中原之众。但在正面战场的高歌猛进之下,还是不可忽略来自其他方面的配合与支持。
特别荆州方面以一镇而挡一国,看似无功,但在长达一年有余的北伐大战过程中侧身于外,无煊赫之功,但能够确保西南无事,行台可以专重北伐,所做出的贡献同样不小。
对于行台而言,庾怿的到来同样事关重大。相对于行台创制后一力复全的关中、河北各地,荆州久来便是江东大镇,可以说是自成一系,与行台的联系便不如其他诸方那样紧密,在一些事务方面,行台也必须考虑到荆州本镇那些实力派的看法,不可一言而决。
世道积势,即将步入新篇,梁王履极刻不容缓。在这种形势背景之下,荆州刺史庾怿不独率先发声倡议,之后更是亲自北行入洛,目的自然不言而喻,对于梁王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