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蕙青笑道:“这一日已是从简了,竟还这般累人。”
萧芳沉默着,把盖头搭在膝上,手从袖下翻出,手里竟还握着本书。
“服侍你们小姐梳洗歇息吧。”成过亲了,事儿就算办完了,暮青放下茶盏,起身要走。
“等等!”姚蕙青看了暮青一眼,刚刚好像听见圣上在院子里说今夜不回宫,要宿在都督府的阁楼里。她听说过圣上和暮青之间的传闻,心里隐约能猜出些事来,但她聪明地没提,只是唤住了绿萝。
绿萝刚要将萧芳推出屋子,住步回身时,见姚蕙青的掌心里多了只小巧的瓷瓶。
“这个拿去,明儿早晨起来擦在被褥上。”姚蕙青吩咐香儿将瓷瓶递给绿萝,笑道,“府里备宴杀鸡时,香儿偷偷取回来的鸡血。”
暮青不得不称赞姚蕙青想得周到,她说了句明早再来,便出了屋子,直奔后院。
月杀去送高氏了,刘黑子、乌雅阿吉和汤良送那些精兵少年回客栈,今夜一同在客栈里歇息。都督府里今夜人少,皓月当空,红绸满树,白天的热闹显得夜晚清幽寂静,暮青踏着石径而行,到了阁楼外时,见窗里点着灯烛,窗前却无人。
后园的景致甚美,步惜欢向来喜欢在窗边赏景,今夜窗前无人,暮青只能苦笑,笑罢闷头进了厢房。半晌,她从厢房里出来,却没进阁楼,而是进了灶房。
今日府里摆了两顿喜宴,步惜欢只动了几筷,饭菜收拾下去时,她特意看过。
暮青煮了清粥,蒸了条鱼,炒了两盘素菜,熬了碗汤,随后进了趟厢房,出来后才端着粥菜上了阁楼。步惜欢果然在桌旁看手札,暮青的目光落在他的神情举止上,眸中露出淡淡的笑意。
——嘴角上提,左脸的笑容比右脸明显,眼眸周围不见细纹,显而易见的假笑。
——脖子僵硬,下巴僵硬,眼神聚焦,哪有读书的样子?真正在读书的人,下巴会随着阅读进度沉下或仰起,他僵着不动,根本就没在看书!
——那手札她有些日子没写了,他早就看完了,哪有可翻之处?
装模作样!
暮青一眼就把步惜欢看穿了,偏偏有人还要继续装。
男子执着手札,头没抬,屋里酸味甚浓,“都督今儿娶妻,新娘子在东院儿里可是坐了一日了,想必腹中饥饿,都督亲自下厨,不妨送……”
话没说完,屋里忽静。
男子的目光落到少女的衣袖上,她已将饭菜端到他面前,一幅衣袖入了他的眼,只见那衣袖华锦为底,上绣金凤,红火喜庆,甚是眼熟。步惜欢怔住,缓缓仰头,见少女立在他身前,凤绣带,牡丹裙,一袭戏里的红装,正是两个月前他们在这阁楼里拜堂成亲时她所穿的。
他怔怔望着她,烛光在玉般的眉宇间一跃一跃的,明明灭灭,似静好,似暗涌,不知望了多久,忽然将她揽了过来,紧紧拥住。
男子的俊颜埋在少女胸前,深深吸了口气,烫人的气息仿佛要将她烧透,手臂的力道更是重得要将她融进身体里似的。
暮青浅浅一笑,眉心里明明添了几分柔情,一出声却还是那么破坏气氛,“有什么好闻的,刚去过厨房,一身的灶火味儿。”
他在她胸前一笑,泄了气似的,放开她时淡淡地道:“嗯,胭脂香混着灶火香,的确不好闻。”
暮青眉头微皱,目光凉了些。步惜欢定定瞧着她,见她扭头去摆碗筷,他没想到她会穿着那夜拜堂的戏服来见他,以她的性情,戏服都穿了,想必也曾想过梳妆成拜堂时的模样,可惜他为她绾的华髻和描的唇眉,她难以梳妆得出来,因此便仍然青丝简束,只是略施了脂粉。
这一点脂粉显得少女娇靥晕晕,少了几分清冷,添了几分春娇,可惜春娇此刻被霜打了,少女眉眼间的清冷更胜往时。
步惜欢越看笑意越浓,执起她的裙袖来搁在鼻下又闻了闻。
暮青甩袖扯开,碗碟摆到桌上,声音甚响,“不是不好闻?”
步惜欢低笑一声,牵着少女的裙袖将她拉过来重新拥住,哑声道:“但为夫喜欢。”
一句话,低沉悦耳,缱绻至极,顷刻便化了少女脸上的清霜。
清霜虽化,暮青却没出声,本想绷着脸,嘴角却忍不住扬了扬,道:“用膳吧,新娘子确实腹中饥饿了。”
他说的新娘子指的是东院儿里的那两人,她说的却是自己。
步惜欢看了眼暮青穿着的喜服,笑容溺人,“好,娘子坐。”
他拉开张椅子,让她坐在他身边,随后见她端起碗来,帮他盛了碗汤。以往都是他为她布菜,今晚她难得殷勤,他笑着捧了碗,看了眼桌上,见菜是素炒,汤是拿肉丸熬的,红丸白汤,汤上搁着青菜,色泽鲜亮诱人,仅是看着就让人饥饿难耐。
步惜欢尝了一口,眉眼舒展,笑道:“比喜宴好吃多了。”
她的手艺虽不如御厨精致,却有御厨做不出来的家常味道,常年吃着宫膳,他更爱她的厨艺,上回吃过后就一直惦记着,只是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