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查了一上午的案子,雪打风吹的,莫非是寒症又发了?
元修抱着酒坛子便要撞门,小二挠了挠头,道:“风寒?没有吧?出去时瞧着好好的……”
“出去?”元修转头看向那店小二,问,“去了何处?”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元修自楼上纵身一跃,落地时已在大堂门口,掀了帘子便走了出去。客栈门口,两队亲兵正站岗,元修问:“英睿去了何处?”
“哦,英睿将军说是有事,去了杨氏家中。”
杨氏?
“何时走的?”
“刚走,也就一盏茶的时辰。”
元修听了,大步便往客栈外走,走了两步又回来,将怀里的酒坛子往那站岗的亲兵怀里一塞,道:“不许喝,送回去。”
亲兵抱着坛子,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咕哝笑道:“要俺喝,俺也不喝!谁不知道是水?”
话刚咕哝完,忽闻怀里有酒香,不由鼻子凑去那红绸包着的酒塞上闻了闻,诧异抬头。
真是酒?
杨氏家住城北,一间独院儿,颇为偏僻。暮青来时正值傍晚,晚霞映红了院墙茅草上的厚雪,屋瓦上的烟囱里正生着炊烟,暮青一时有些恍惚,江南没有雪,那独院儿炊烟却让她想起了爹爹在时。
崔远来开的门,见是暮青,不由怔住。
“唐突来访,望莫介怀,在下有话想与崔夫人一叙。”暮青道。
崔远闻言眼底生出些戒备,他本不该戒备,这位小将军是西北军出身,与朝中那些狗官不同,若非她出言斥朝官,百姓闯入县衙杀官惊驾,莫说娘死罪难逃,他们一家都难逃死罪,这位小将军对崔家其实有恩,但娘刚被赦了罪回家,她就到了家中,他实在怕出什么变故。
“大赦天下乃圣意,谁也改不了,我有别的话与崔夫人说。”暮青一瞧崔远的神情就知他心中所想。
崔远这才松了口气,觉得方才失了礼数,忙将暮青让了进来请去了屋里。
崔家只一间主屋,两间厢房,东屋窗子半支着,可瞧见里面是书房,西屋旁边辟了间灶房,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围着灶台转,一个烧火,一个踮着脚往锅中添水,见有人进了家中,蹲着烧火那个歪着头瞧人,小脸儿被火烘得红扑扑的。
“哥哥,有客来?”那添水的小姑娘嗓音脆生生的,笑起来眼弯得像月牙儿,模样儿玉雪可爱。
暮青身后跟着月杀,两个小姑娘见是男子,起身福了福,小脸儿微微低下。
“远儿,何人来访?”这时,杨氏的声音自主屋里传来,声音落下,人已走了出来,见是暮青,也怔住了。
“民妇见过将军。”杨氏只怔了会儿便出了屋,下了台阶便跪了,“今日多谢将军维护我儿,本该在县衙便叩谢将军,奈何时急情乱,尚未来得及,将军便走了。”
暮青将杨氏扶起,道:“我不过言语几句,大赦乃圣上之意,夫人记着圣上之恩便好。”
月杀闻言挑了挑眉头,瞥了眼暮青戴着风帽的后脑勺,这女人这会儿倒是会说话,在主子面前要也这么会说话就好了。
杨氏笑【零零看书00kxs】道:“记着,都记着!这不,民妇自县衙回来便叫远儿去城南肉铺买了二十斤五花肉,刚包出肉包来,寻思着蒸好了就给圣上和您送过去。明日圣驾便启程回京了,民妇无以为报,只这两锅肉包为圣上和将军送行,粗野之食,望莫嫌弃。”
方才两个小姑娘在厨房里忙活,暮青已瞧见灶台上放着包子了,以为是杨氏赦了死罪,儿女要为她庆祝去晦,不想竟是包来送恩人的,二十斤肉对崔家来说可是不少的银钱。
“包了也好,路上吃,夫人一家也一起。”暮青将目光从厨房收了回来。
杨氏和崔远却愣住,不知暮青此话何意。
暮青道:“进屋说吧。”
杨氏这才想起还站在院子里,忙将暮青和月杀请进了屋,暮青将紫貂大氅解了,抖了抖雪,抚顺了那貂毛才交给了月杀。杨氏将暮青请到上首坐了,崔远上了热茶来,杨氏道:“陈年粗茶,将军莫嫌。”
暮青品了口,只觉身子暖了些,道:“在下贱籍出身,家中清贫,不挑剔这些,暖身就好。”
杨氏颔首一笑,这才问:“将军方才之言何意?”
暮青捧着茶盏暖手,道:“夫人是聪慧人,李本一死,你知李家必定报复,求了大将军庇佑崔远,又怎想不到你捅了抚恤银两一事出来,一家人难以善终?”
杨氏笑意顿僵,崔远显然未想过此事,顿时皱眉道:“圣上和大将军不是都说要彻查此案?那些狗官自身难保,怎还会有心思来对付我家?”
杨氏摆了摆手,阻了崔远的话,对暮青道:“将军莫怪,我儿生在寒门,只知百姓之苦,却不识官场之暗,人心之险。”
暮青看了崔远一眼,这少年斯文清秀,一身书卷气,一样是文人,论世故圆滑,他与韩其初差得远,但这只因他尚且年少阅历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