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打过电话了。”吕志民点头道,“他们说,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请我们放手去做。”
“放手……还能怎么放手去做?”孙立恩叹了口气,“低分子肝素都给到4000单位了,能调整的空间不多咯……不知道高级别会诊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吕志民也有些无奈,“不是我狂妄自大……dic这种事情,按住了就是按住了,按不住就是按不住。专家会诊能搞出什么花来?”
“说不定有新的说法呢。”孙立恩无奈道,“别的不说,肠道微生物生态制剂的搞法我之前是没用过的。这让患者跟吃糖豆一样每天吃四十五片……效果不是还挺好的?”
“咱们用上的治疗手段太多了,很难判断究竟是什么方案起到了作用。比起肠道微生物生态制剂,我更愿意相信是三联疗法起了作用。”吕志民摊了摊手,“我们对于肠道微生态的了解还不够多,所以作用不好评估嘛。”
“用既然不知道,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孙立恩学着吕志民的样子摊了摊手,“把能用的都给她用上呗。康复者血浆是不够了,其他的治疗方案能上的都上吧。把中药用鼻饲管往下喂,羟氯喹和目录里推荐的抗病毒也都用上——反正患者家属也说了,有这个心理准备对吧?”孙立恩说到这里有些沮丧,“反正,咱们自己竭尽全力去做,不留遗憾,全力以赴——也算是对的起她,对得起咱们在云鹤的同行了。”
·
·
·
竭尽全力的另一个意思是“不留遗憾”。换言之,失败的局面已经成了既定事实。现在的所有行动就已经是为了不“留下遗憾”而进行的。这一部分的行动,一方面是避免患者家属的遗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医生们有遗憾。
这是一场拯救必然沉没巨大邮轮的行动,拯救行动一旦失败,这条巨大的邮轮都将会沉没。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条邮轮的沉没概率远大于损管队成功拯救,令其始终浮于水面的概率。
如果一定要给一个概率的话,损管队成功的概率大约只有10%。
换上防护服的孙立恩,感觉自己就像是正准备踏入火场的舰队损管员。他的心里无比忐忑,甚至一丝的把握都没有。但无论如何,让这条船浮在水面上,这就是他的责任和工作。哪怕心里再没底,也要尽快赶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作为医生,这样的工作总是无法避免的。
“潘大姐,能听见吧?”走到了潘大姐身旁,孙立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昨天晚上表现不好哈,吕主任昨天晚上可一晚没睡,光盯着你了。”
在ecmo的作用下,潘大姐的心率和血压都没有变化,她就这么躺在床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孙立恩觉得,潘大姐应该还是能听得见的。至少现在状态栏并不支持足以支持他判断潘大姐存在意识丧失。
他轻轻握着潘大姐的手说道,“大姐,咱们算大半个同行呢。我就是急诊科的医生——虽然现在是搞诊断去了,但我还算是急诊科医生。我听说您也是急诊科的护士,咱们应该多亲近亲近才对嘛。”
没有反应,没有变化,没有波动。
“姐啊,同样是作为同行,你得给小孙我想想办法。”孙立恩继续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我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为了让你活下来,我们所有人都在使劲想办法。但是,现在办法已经快用尽了。”
“你昨天晚上有dic前兆,吕主任守了你一宿。”孙立恩轻轻捏了捏潘大姐的手说道,“姐啊,我们使劲拽你没用,你得自己支棱起来啊。”
潘大姐是从东三省的黑山白雪中出来的人,孙立恩觉着,自己用东北话也许更容易让她听见。
“姐啊,你得加把劲。”孙立恩的声音稍微高了一点,“你爷们,你娃,还有……还有你刚出生的孙女儿他们都好。都在家盼着,盼着你回去呢。”
“云鹤的热干面我吃着不得劲,姐啊,你赶紧好起来,给我做一顿酸菜炖粉条呗?”孙立恩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要不炖血肠也成,小鸡炖蘑菇我听说是姑爷菜,那就算了,锅包肉姐你会做不?不放番茄酱的那种。”
“你要赶紧好起来。”孙立恩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姐你知道不,疫情已经快控制住了。今天新增了不到一千七百例,连着下降好几天了!”
“咱们就快赢了,你可千万不能落队呀。”孙立恩捏着潘大姐的手说道,“姐,再坚持坚持,你能见着你家里人的!”
说完这句话,孙立恩握着潘大姐的手就放在床边等了好一阵子。过了几分钟后,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上动了一下。
那个动作很轻微,但孙立恩仍然清晰的感觉到了。
他不能分辨出这个动作究竟是来自于潘大姐的主观动作,还是生理性的、无意识的肌肉收缩。但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拍了拍潘大姐的手,然后凑在她耳边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们努力,姐你也加油!咱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