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家属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负责胸痛中心的曹严华医生来搞——虽然这家伙平时也是一副相声演员的模样,但好歹现在也是副高级别的上级医生,指使人家去干这种事情,孙立恩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换句话说,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去干,孙立恩才算的上是心里舒坦。当然,这种事情可不能让曹严华知道,要不然这个天津人肯定得不含任何恶意的怪腔怪调一句,“贱不贱呐!”
通知患者家属并不是什么难事,真正难的是向对方解释为什么“嗓子疼”到了医院的结果却是气管切开术。梁天的妻子在接到电话后,一脸惊恐的赶到医院。随后就开始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对于医生们所采取的所有治疗手段都带有疑问,甚至在听到了“为了抢救病人,我们剪开了他的衣服”之后问道,“那剪坏了的衣服医院赔不赔?”
等孙立恩气急败坏的好不容易解释完了之后,人家又来了一句,“如果早点来医院,是不是就不用切开了?”虽然听上去像是个在自责自己没有早点来医院就诊的话,但配合上她那个……有些微妙的表情,孙立恩对这句话的理解只有一个——这是来找事儿的。
事实上,梁天今天一大早就到了四院急诊科。但由于主诉只是嗓子疼,而且也没有什么其他危险的症状,分诊台的护士就直接给他分类成了最不着急的四级病人。而梁天本人则突出一个性子和善,在急诊科里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等到了孙立恩开诊。而在这个期间,为了缓解自己的嗓子疼,他还专门离开了一趟医院,去外面的商店购买了一盒喉糖。
护士们的行为并不能说有错,她们并不可能预见到梁天所患的并不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而是更要命的急性会厌炎。而梁天本人要是知道自己会过敏的话,肯定也不会去吃那个喉糖。这算是一堆巧合凑在一起所造成的不幸事件,幸运的是,孙立恩在状态栏的帮助下及时介入,顺利的救了他一命。
不幸的是……梁天的妻子看上去想要借机找找麻烦。
“我家老梁今天早上天刚亮就出门来急诊了。”她直接扣住了整个事情的关键——分诊台护士对梁天的分诊级别判断有误。“我也知道,急诊这边应该优先处理情况比较危险的病人。可我加老梁的病情要是没什么问题,那怎么现在搞到喉咙上还要挨一刀?要么是你们一开始就判断错了他的情况,要么就是你们过度医疗。”
“我不是负责分诊的工作人员,我也不知道当时分诊台所得知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虽然孙立恩明白梁天的妻子究竟在愤怒什么,但他实在不觉得分诊台那边犯了什么错误。急性会厌炎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它的症状就是咳嗽和嗓子疼。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本身,都不太可能在急性会厌炎导致窒息之前,就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尤其是医生和护士们在单纯的进行“问诊”时,罹患了急性会厌炎的患者一般都只会描述为自己嗓子疼。
就算是医生,也没有多少人会把嗓子疼和“窒息”马上联系在一起。
“如果您觉得我们可能在行医过程中存在疏漏,那您可以向医务科投诉,或者干脆去找卫健委鉴定医疗事故。这都是您的权利。”孙立恩一边说着,一边强调道,“但是,您丈夫所患的疾病本身就是一种隐蔽性很强的疾病。它的症状和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没什么太大区别。况且最后导致他发病的主要原因,很可能是那一盒他自己购买的喉糖。这更不是我们医生能控制的东西。”他在小会议室里用很不满的语气反问道,“我们当医生的又不是神仙,我们是上哪儿知道他会去买喉糖,而且还这么巧对自己买的喉糖过敏?”
“你什么态度啊?”当一名患者家属试图搞事反被医生拆穿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试图通过批评医生态度的手段来获取主动权。梁天的妻子也不例外,“我又不是你们什么都懂,我就是问一问问题啊,你这什么态度?”
“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懂的。比如我现在就不太明白,明明我和其他同事救回了你丈夫的性命,为什么反而还要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接受讯问。”孙立恩站起身来,放下了两张同意书,“这两张分别是告病重通知和治疗授权,如果你同意梁天继续在我们医院治疗的话,请签字同意。如果打算转院,也需要签字并且手写放弃在本院治疗。”他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的患者家属道,“我叫孙立恩,如果对我的态度不满意,你可以去医务科投诉我——投诉一次我得扣五百块钱。”
反正我现在一个月也十来万,五百块钱扣就扣吧。孙立恩拿过了签好字的同意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会议室。
有句话说过,“钱是英雄胆”。虽然说的有些俗气,有且……过分抬高资本的意思。但孙立恩确实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五百块钱嘛,扣嘛!花个五百块,省的自己受气血压升高,这买卖挺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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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跑到我这里来抱怨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孙立恩特意和胡佳一起去了食堂。吃饭的时候,孙立恩再次提到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