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请了麻醉科的医生来进行中心静脉埋管,是因为那个时候欧阳区长的丈母娘伤情实在是太严重——严重烧伤后,患者血液中的水分大量丢失,导致静脉全都塌陷了下去,就连中心静脉也塌的厉害。周军不是不能做,而是担心自己动手万一失败,可能会导致抢救进度缓慢,而另一方面,麻醉科做这种术式简直不要太轻松。
虽然从名字上看起来,一般人对于“麻醉医师”的概念还停留在“他们是配麻醉药的”上面。但现代医学体系中,麻醉师在手术室里的工作几乎相当于一整个icu团队。只不过麻醉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麻醉,出血,以及手术的状况下维持住患者的生命体征而已。可以说他们的工作时间不算太长(和icu医生相比),但同时需要处理的情况和面临的挑战却是最大的。
因为挑战巨大,所以技术高超。但现在的这个患者……挑战难度并不算太高。至少目前为止,周军有把握完成这场埋管术。
哪怕对方目前完全没有血压可以被检测出来。
第五次除颤已经完成,第六次除颤还没开始。中间的一分钟左右就是进行埋管的唯一机会。尽管患者身体不断的在胸外按压下起伏着,但为了保住对方的性命,这种胸外按压是绝对不能停的。就算要停下来换人,时间也绝对不能超过五秒钟。
“不用b超。”周军已经站在了患者头顶的位置上,一旁的护士提前为患者做好了皮肤消毒,而周军则对一旁的同事们说道,“你们照常按就行,力度保持一致。”
粗粗的针头被周军手指一动就扎入了颈静脉中,回血正常,这就是所谓的一针见血。随后早就被周军捏在手里的扩皮器顺着导丝顶在了王宝国的颈部皮肤上。周军右手使劲一戳,扩皮完成。
导丝送入血管内的速度不能太快,否则很容易因为导丝自身的物理特性导致打结,或者勾伤血管壁。但同样的,完成埋管的速度必须要快才行。否则下一次除颤时,周军只能选择松手让患者接受电击。而导管完全处于无法固定的状态——这个情况下很可能会出现严重后果。
两分钟内,在身体不断起伏的没有血压的患者身上完成中心静脉埋管,同时还没有b超引导,这个操作的难度实在是高的吓人。
“导管插入完毕。”就在孙立恩紧张的数着时间时,周军这边已经朝着护士伸手了,“持针器和皮针拿过来。”
从周军开始操作,直到他要求皮针进行缝合,一共过去了五十八秒。
等到周军用了十四秒完成缝合,并且测试了导管可以顺畅工作后,在一旁围观的医生们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惊叹。能让急诊科医生惊叹的事情不多,但一分十二秒内在接受胸外按压的心脏骤停患者颈部完成一次无b超引导静脉置管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甚至可以被称之为“神乎其神”了。
“继续按压。”周军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护士们连通维护着中心静脉导管,并且对一旁正在发出赞叹的医生们道,“你们要是不累,那就过来排队准备继续做胸外按压。”
话刚刚说到这里,正在接受着胸外按压的王宝国胸口忽然发出了“喀吧”一声脆响。孙立恩一眼看过去,状态栏里马上就更新了一条新提示“右侧第五肋骨骨折()”。
“周主任……”正在按压的是曹严华医生,他一边按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可能……按断了一根肋骨。”
“继续。”周军皱着眉头凑了过来,在曹严华身体下方的患者胸口处摸索着,“按断了也没办法,保持住节奏和深度,其他的事情你别管了。”
“我担心……”曹严华继续按着,“别他娘的是开放性骨折,要是扎穿了肺泡就麻烦了。”
“你又不是郭宇来。”周军在曹严华身上拍了拍,“放心吧,再来一组,我接手。”
孙立恩手里拿着除颤板,听到了机器准备就绪后发出的提示音后,他马上举起了手里的除颤板道,“充电完毕,160焦,闪开!”
刚刚接手做了十几次按压的周军马上从担架床上跳了下来,孙立恩在确认了病床旁已经没有其他医护人员接触后,迅速按下了手上的除颤按钮。
救命的第六次除颤发出,能量高达160焦耳的电流先从患者的锁骨处喷涌而出,带动着他的心肌全部停止动作,随后进入了被放置在他心尖处的第二个除颤板。随后马上又再次从第二个除颤板里进入他的身体,并且通过锁骨处的除颤板流走。
两次几乎没有任何延迟的电击,让他所有的心肌全部停止工作后,再次重新有秩序的运转了起来。
除颤效果评估都是在除颤后的按压中进行的。王宝国也不例外。周军又上去做了两组按压,然后才被其他医生们叫停——他们已经看到了窦性心律的出现。
王宝国的命算是暂时被拽了回来。
“立恩,你去处理一下胳膊上的伤。”周军喘着粗气,脑袋上的头发凌乱。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孙立恩道,“外面患者人数太多,你辛苦一点,等会处理好了伤就赶紧再去门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