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年,三月初五。
李勋目光左右扫视了一番,今天是小朝,但是来的人却很多,政事堂在职的七名相国,全部到齐,自赵询继位以来,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不同的皇帝,对于朝会的态度也是不同,比如赵智,很多事情并不会放到朝会上去讲,而是把主要大臣召集起来,以一个小型会议的模式,大家商量着,把事情给定下来,这样做的好处,提升了办事效率,不用走那么多的程序,所以赵智一朝,往往一个月最多就一次朝会,有些时候,更是一连几个月都没有朝会,而且赵智有一个习惯,朝会的时候,他会提前到来,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一个个大臣进入大殿,以此进行细致的观察。
而赵询则是不同,他会等着所有大臣到位之后,这才最后出场,然后把所有大小事情,全部放到朝会上进行议论与决定。
风格的不同,也是出于各自能力的不同。
赵智对政事堂有着较大的掌控,所以很多事情,通过政事堂的诸位相国,大家一起商量,就可以直接定下来,真要到了朝会上,赵智拿出提议,政事堂的相国们率先表态支持,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所以说,再把事情拿到朝会上去讲,显然是多此一举,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这也显示出来,赵智联合了杨道嗣、刘桀,三人掌控了政事堂之后,等于是把持了整个朝政,这样的局面对于赵智而言,有利有弊,但是在他帝王生涯的前中期,这种局面利大于弊。
赵询掌控不了政事堂,连站在他那一边的左相李忠,在很多事情上,都是跟他唱反调,更不要说其他相国了,既然掌控不了政事堂,赵询就只能把所有政事放到朝堂上去进行,而且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大臣参与进来,毕竟作为皇帝,不管权势大小,赵询始终占据着正统的大名,大多数朝臣官员,还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今天的议题主要就两个,一个是柘州羌族的反叛问题,还有一个则是岭南方面的问题。
两件事情,都是关于军事方面,所以今天主要发言人,应该是主管兵部的大臣,李忠主管兵部,按说应该由他来起这个头,但他平日里并不怎么打理兵部事宜,虽然对这两件事情,他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其中的很多细节,他却不是很清楚,而李勋总览兵部日常事物,对这些方面的细节,反倒是非常清楚,所以最后定下来,朝会开始之后,由李勋起头议事。
李勋手中拿着奏章,里面有关于柘州羌族和岭南方面,详细的信息,朝会只要开始,他将会立即站出来发言。
但是另李勋没有想到的是,当小乐子高呼朝会开始,声音刚一落下,李勋正准备起身发言,礼部左侍郎陆中勋却是立即站了出来。
“启禀圣上,臣,陆中勋有言进奏。”
赵询看向陆中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说道:“何事?”
陆中勋拿出奏章,双手呈上,然后大声说道:“吏部尚书,右相杨道临,年老多病,少有上朝,与国无利,理应致士。”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一片喧哗,议论纷纷。
小乐子拿了奏章,返回御前,放到赵询的身前。
赵询神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看了一眼奏章,然后对陆中勋说道:“官员致士,好像和礼部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陆中勋拱手说道:“陛下,武宗改制,曾经明确规定,政事堂相国,若是年过七十,体弱多病,多次缺席政事堂会议,也或是半年以上没有参与朝堂政事,礼部有权进言劝退。”
陆中勋说完,中书侍郎裴世昌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皇上,在其位谋其政,杨道临年近八十,年老体衰,而且自他登临右相之位之后,多数都是在家养病,无法履行其右相之责,凡此情况已经两年有余,右相何等重要,事关朝政稳定,而杨道临显然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力不从心,不在适合继续担任右相之位,臣恳请皇上,下诏命其致士,颐养天年。”
赵询张了张嘴,但是最后没有说话,他想反驳裴世昌,但是话到嘴边,又是说不出来了,自己能说什么?难道说杨道临最初做上右相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反而做了很多事情,稳定住了朝政,只是到了自己继位之后,杨道临才是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这些话说出来,让赵询情何以堪?
李忠皱眉,正要说话,却是被一旁的李勋给拉住了,李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李忠现在这个时候,不要说话。
李忠之所以想要发言,是因为柘州羌族的叛乱,已经非常紧迫,好几个县城被攻下,数万百姓被杀,羌族叛乱的规模,短短几天的时间,也已经发展到近三万人,这样的情况已经是非常严重了,今天朝会的主题,应该是讨论如何调兵遣将,进行平叛,现在陆中勋与裴世昌两人站出来,横插一杠,把议事的方向引到了别处,右相的去留,岂是小事?一旦搞个没完没了,时间耽误了,柘州羌族与岭南那边的事情得不到决定,难道还要再等十天之后,下一次朝会再去定夺?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还真不知道柘州那边的局势,会恶劣到何等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