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正是陆洵在松山书院读书几年期间,最好的两位同窗。
那相貌清瘦,面色板正的一位,姓严,单名一个骏字,家里是卖香油的。家境不坏,但也不是什么大商人就是了。
而且,大约是因为出身小商小贩,社会地位实在不高的缘故,他也跟过去那位原主陆洵差不多,自进入松山书院读书以来,无论做人做事,也是时时处处都很注意,不肯行差踏错了,平白遭人耻笑,故而平日很是少言寡语,倒是实实在在的小君子一枚。
原主陆洵还在松山书院读书的时候,与他最是投契。
俩人性子上就最贴,俩木头,能不投契么!
另外一位,叫裴易,却比他俩的性情,要活泛许多。
这位的身量比之陆洵和严骏都要稍矮一些,人微胖,性子最是和善,见谁都笑,极好说话,极热心。
只是他的出身也是不高,家里是匠户。
他父亲专门与人做鞋,手艺极好,然论收入,论社会地位,却比陆洵和严骏家里还要更低。只不过,他父亲却是个有志气的,砸锅卖铁也要供着儿子读书,甚而借贷也要送儿子进那松山书院里去,只盼着到了儿子这里,能改一改命运,不再做低贱的匠人。
在书院里,他们三个都是地位不够,因此没资格同那些社会地位更高的同窗们一起交游的,所以三人抱团,关系最好。
当然,原主跟严骏的关系,是真的好,裴易更像是巴结过来的。
并且,严骏其实不大看得起裴易。
倒不是因为家里的地位啊之类的缘故,主要是他这个人行事端方,因此不大瞧得上裴易那副见了谁都笑,跟谁说话都哈着腰奉承的姿态,觉得他没有风骨。
不过总得来说,在松山书院那等地方,三个人都是档次比较低的那一种了,就有嫌弃,那也叫个内部矛盾,对外的时候,还是要抱团取暖的。
此时见了面,那裴易拊掌便笑,就是严骏,脸上也露出点笑容来,拱手道:“刚去家中拜见了伯母,说是陆兄出门采买,还以为憾失交臂,不想竟转头得见!”
“严兄好啊!裴兄好!”
陆洵笑嘻嘻,也冲他二人拱手。
那裴易却是道:“速去家中放了东西,咱们吃席去!”
“吃席?吃什么席?”
“你果然不知!”
裴易笑着解释道:“昨日那郭芳已是正式点亮了第二处星宫,因此上他那兄长郭大官人大为高兴,便决意今日要在家中大开筵席,并有说明,凡是郭芳的同窗,今日都可去吃席,为他那兄弟贺!为此今日咱们乙三科的自修都没了人,走空了!我俩是特意过来寻你的!你道如何,这酒席岂不是不吃白不吃?”
“哦……原来如此!”
郭芳这个人,陆洵自然是知道的。
他家有钱,极有钱的那种有钱,经商起家,家业钜万,那郭芳的大哥,也就是郭大官人,名叫郭芬,字伯德,更是乐善好施,向来资助地方,提携友人,基本上是属于,谁想占他家便宜都能占到那一种。
甚至有人在大街上看到郭芬,根本就不认识,喊一声郭大官人,只说是今日无钱饮酒,请借银十两,那郭芬哈哈一笑,直接给了二十两,道:“且去畅饮!”
诸如此类的轶事,郭大官人身上有许多,在本地声名极佳。
连他弟弟郭芳,也是个大手撒钱的主儿,一起吃饭也好,喝酒也罢,只要他在,根本不可能让别人掏钱,班里一起出门郊个游,人家直接出动仆奴百人,生生把一次踏青,办成了大型的野外宴会,免费招待所有师生。
难得的是,那郭家如此有钱,郭芳如此撒钱,在书院时,却从不拿大,哪怕对严骏、陆洵这样的书呆子,也是笑容可掬、意态随和。
大概也正因此,他家说要摆宴席请客,就连严骏这等不愿意去高门大户凑热闹的人,都很乐意去捧场,吃他家一顿。
有这种好事,作为铁子,他俩当然想要叫上陆洵一起。
话说在这个时空,至少是在原主生活多年的这个大宋国,文人的地位是的确很高,无论权贵之家、修仙宗门,还是家产钜亿的商贾人家,都很乐意来来回回的找理由请文士们吃饭喝酒。
甚而,哪怕是松山书院这样的修仙学前班里的学生,也是让人高看一眼的。
郭家请客,倒是一顿蹭吃蹭喝的好机会。
他家的有钱程度、奢靡程度,注定了这种筵席是普通人家子弟一辈子都未必能吃到一回的——更何况是为了庆祝他弟弟的大喜事!
然而……
陆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下意识瞥了小妹陆温的肚子一眼,笑道:“这却是难得的一道宴,你们两位自是该去!只是,现今在下已经不是书院的弟子了,若是再去……恐是不大妥当!”
裴易笑道:“这有什么不妥当处?那郭芳说了,只要是同窗,都可以去!莫非你退了学,就不是同窗了?”
严骏也难得的附和,“是极!合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