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一月,京城开始真正冷起来了。
季善虽恨不能时时长在火盆前,然又怎么可能,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等着她去做,该有的人际往来应酬也少不了,况一直坐在炭盆前,对身体也不好。
这日上午,季善便又忍不住与杨柳青梅感叹,“如今要是还在博罗,穿夹的午间都嫌热呢,结果在京城愣是裹成了球还嫌冷,怎么就不能中和一下,让博罗的夏日别那么热,京城的冬日别这么冷呢?”
杨柳青梅都听得直笑:“哪有大奶奶说的这么冷,这还没下雪呢,等到下雪了,大奶奶岂不是更得嚷嚷冷了?不对,那时候大奶奶肯定不只是喊冷,肯定会一边喊冷一边说‘真美啊’!”
二婢都跟季善多年了,安心要学她说话的样子和语气,自是惟妙惟肖。
看得季善是好气又好笑,正要再说,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奶奶,茂生哥说大姑奶奶的马车已经到巷口了,您收拾收拾,就可以出去了,等您到了门口,应当刚好能上车。”
季善这下哪里还顾得上与杨柳青梅玩笑,让杨柳又给自己整理了一回衣妆,再穿戴好前阵子才和罗晨曦一道新做的斗篷和手笼,便带着杨柳,去了二门外。
却是七皇子妃前几日诊出喜脉了,还特意使了人给罗晨曦和季善报喜,姑嫂两个不知道便罢了,既知道了,少不得要去探望一番,遂约在了今日。
一时到得二门外,果然刚站定,便见罗晨曦的马车缓缓过来了,不待车停下,罗晨曦已撩帘与季善打起招呼来,“善善,你等很久了吗?知道你怕冷,不是特意说了,让你慢点儿出来,我等你片刻都没事儿的吗?”
季善忙笑道:“没有,我也刚出来,况这新斗篷和手笼都挺暖和的,没觉得多冷哈。”
说话间,马车已在季善面前停下,家里新买的小厮茂生和良生则忙拿了脚蹬过来,帮着杨柳服侍季善上车,——两个小厮都是半个月前,才由叶大掌柜挑好买下,送到沈家来的,季善便依照焕生和浚生的名字,给二人分别起了名儿茂生和良生。
两人都识得一些字,只不算多,规矩礼仪上也还有些不足,不然也不能等到叶大掌柜去买了,大户人家好容易培养出了一个识文断字的得用男仆,又岂会轻易发卖?他们两个已是当时叶大掌柜能挑到的最好的。
是以这程子便仍是焕生跟沈恒出门,茂生与良生则留在家里听差,等焕生得闲时,再带带他们,争取能尽快让他们得用。
季善很快上了马车,待坐定了,方笑着问罗晨曦:“六六七七没吵着要跟你一起出门呢?前儿我过去时,两个小家伙儿不都还嚷嚷无聊,要出门去玩儿吗?”
罗晨曦先吩咐了车夫:“出发吧。”
才笑道:“哥儿俩当然都有吵着要撵路,不过我没答应,这么冷的天儿,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且七嫂刚诊出喜脉,胎相还不稳呢,他们两个又皮,万一冲撞了,我们家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其实主要还是六六啦,七七还小呢,能懂什么,不过是跟着他哥哥凑热闹,哥哥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我只要威逼利诱住六六,擒贼先擒王就行了。”
季善听得笑起来,“这要是让不知道的人听了去,还当你是要打仗呢,连三十六计都用上了。”
罗晨曦呵呵,“家有两个小魔星,日日可不就是打仗么?我如今就只盼着开了年,相公给六六请的先生到了,让先生日日管他去,到时候只七七一个,我耳根子也能清净一些。”
季善暗暗好笑,这算不算是‘赶在家长崩溃之前开学,赶在老师崩溃之前放假’的另一个版本?
笑过之后,她方低道:“晨曦你怎么知道七皇子妃胎相不稳的?既胎相不稳,就该先瞒着,静养着,等胎相稳固了,再公布好消息啊,何以这么快就传开了?”
罗晨曦便也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她情况不同么?隔三差五便有宗室的这个妯娌那个宗亲登门便罢了,实在不行了还可以推说不见。可她隔三差五还要进宫去请安,宫里那么多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自不必说,她都得行大礼;还有其他主位娘娘,她见了一样得行礼,不趁早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回头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岂不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毕竟谁让她自己要藏着掖着不说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是大喜事,就该趁早告知长辈亲朋们,让大家都高兴高兴才是啊。”
季善皱眉道:“可这岂不是与头三个月不宜声张,以免惊着了孩子的风俗背道而驰了?”
罗晨曦苦笑道:“背道而驰也没办法啊,如今过了明路,七嫂便可以非必要不进宫了,识相的也不会再轻易登门,反倒可以在家安心静养了,也算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季善缓缓点头,“也是,头三个月不宜声张不过只是一个说法儿罢了,其实只要多注意些,九成九都惊不了。反倒隔三差五的颠簸折腾,才真是没事儿也要有事儿了,这么一说,声张了其实也挺好。只是她既闭门谢客了,我们今儿去,真不会打扰到她吗?”
罗晨曦忙笑道:“打扰不了,我们又不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