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虽然沈九林守岁时便发了话,今儿一家人都不用早起,只管睡到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不到辰正,一家人还是都陆陆续续起身了。
实在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让人便是想睡也睡不着,且各房都有孩子,养过孩子便知道,没一个孩子是肯睡懒觉的,大人除了跟着起身,还能怎么样?
弄得季善本还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赖一会儿的,也只好挣扎着起了身,去了大厨房帮着路氏和宋氏包汤圆。
婆媳三个加上青梅齐齐动手,不一时便让全家人都吃上了热气腾腾的汤圆,之后则是分头善后,还桌椅的还桌椅,还碗筷杯碟的还碗筷杯碟,打包剩余吃食的打包吃食,清扫院子的清扫院子……一家人忙到中午,待吃过午饭,便无事可忙了。
遂全家出动,又去仔细瞧了一回沈恒的举人牌坊。
待回到家后,沈九林兴致极高,还摆了牌桌子,与沈石沈河沈树打牌,沈恒则在一旁给他当军师,女人们则在大厨房里一边烤火嗑瓜子说笑,一边看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嬉戏,家里热闹又温馨。
大年初二,连日都阴雨绵绵的天空并未放晴,反而飘起了雪花。
一家人吃过早饭,送走了回娘家去的大房一家和三房一家后,季善想着沈青与沈桂玉两家前儿回去时,都说了今儿不来的,横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与沈恒说要去周氏那儿一趟,“去瞧瞧娘和莲花虎头怎么样了,再在娘那儿吃顿饭,大家热闹一下,就当是给她暖屋子了,怎么样?”
季善对他的家人们是如何爱屋及乌,如何宽容有加的,沈恒全都看在眼里,如今她娘家亲人就只周氏一个,他当然也要爱屋及乌,给周氏撑足了场面才是。
因笑道:“好啊,也就今儿得闲了,那我们收拾一下便出发吧,待会儿到了镇上,再去多买些鞭炮和爆竹,好生给岳母的新居热闹一下。对了,我们索性再去问问娘要不要一起去吧,指不定娘也要去呢,那就更热闹了。”
夫妻两个遂去找到了路氏,果然路氏一说便道:“我也去我也去,都这么久没见亲家母了,既亲家母不得闲来咱们家,我们老姐妹好生说说话儿,那我就去她家,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便是了。”
又给周氏打包了好些酥肉糍粑蒸肉什么的带上,娘儿们三个便带着焕生青梅出发了,至于家里,有宋氏在,也不怕沈九林沈河还有孩子们饿肚子。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了镇上,沈恒先带着焕生去买了鞭炮爆竹,路上少不得被围观夸赞了无数次,也被搭话攀谈了无数次,才终于得以抵达了周氏的新家。
远远的却见本该安安静静的门前竟围了好几圈的人,还都议论指点个不停,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
季善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吩咐焕生:“快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沈恒见她脸色都变了,知道她焦心,忙也吩咐焕生:“快去!”
焕生忙应了“是”,却是来不及上前,人群里就猛地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暴喝,“这是我的家,我周根容一个人的家,老娘不答应谁进去,谁若敢硬闯非要进去,就别怪老娘手里的菜刀不客气了!”
季善听得心里一动,已约莫能猜到是谁在周氏门前闹事了,忙招呼了沈恒与路氏一声:“娘,我们过去瞧瞧吧!”,便率先往人群走去。
沈恒与路氏见状,忙也跟了上去,焕生知机,让青梅留在原地看着他们带的东西后,几步抢到了季善前面,“让一让,都让一让……”,硬是把人群分开,给季善沈恒和路氏让出了一条路来。
娘儿们三人越众到得周氏门前,就见周氏正拿着一把菜刀站在门口,满脸通红满眼愤怒,胸脯也是气得一起一伏,季莲花与虎头一左一右站在她后面,亦是满脸的愤怒,还有惊恐。
再看与母子三人对峙的满脸凶相与刻毒的人,不是季大山与季婆子,又是哪个?
季大山与季婆子因注意力都在周氏身上,暂时还没发现季善一行到了,仍在凶神恶煞的怒骂恐吓着周氏,“你一个被夫家休了,娘家也不要的贱妇,哪来的银子买镇上的屋子?还不都是当初从我们家偷了带出去的!识相的你就立马给老子滚出去,把屋子还给我们家,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打你个臭死!”
“我们家好吃好喝养了你个娼妇二十年,结果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来,都被休了还要偷我们家的银子!你的家,你一个人的家?呸,你一个贱妇娼妇,就该去讨口要饭,就该死在荒山野岭,被野狗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哪来的家,你配有家吗?这是我们季家的家,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尤其季婆子,一边骂,一边还一直死死盯着周氏头上的簪子和腕间的镯子,还有周氏身上的衣裳,想着自己一辈子都没穿戴得这般好过,便是他们村儿的里正太太,平日里也未必舍得像周氏现下这样穿戴打扮,一双三角眼更是妒恨得能喷出火来。
虽然周氏买房子的事儿并未有意宣扬,焕生当日去季家接季莲花与虎头时,也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