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少跟你姐这里去那里转的,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好好在学校里学习,听到没有?”
郑富贵难得的板着张大脸说话,最起码对郑建国来说比较少见,自打他前些天做完个手术后休息下,醒来就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接着又用了几天的时间认清了现实,到现在来说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做的梦,于是在跟着郑春花出了几次“诊”。
才确定自己身上发生了不可理解的事情,这会儿听到老爹的提醒,便学着以前的腼腆笑了笑。
“你现在嘴上也长毛了,可不是以前的小孩,女人家家的事儿你掺和什么,好好跟你爹学下正骨的手段才是正经。”
旁边的徐会计嘴上老大一个痦子,说话间上面的毛一挑一挑的。
如果没有这个痦子,单凭他的方正大脸和浓眉大眼的面盘,怎么也能沾个帅字的边:“再怎么说也是你家祖传的手艺,到时候让你爹找找人,看看能分到咱们县医院吗,要是你能把你爹的手艺传给你儿子,那也算是门祖传手艺了——”
继续腼腆的笑了笑,郑建国扫过面带讪笑的郑富贵,老爹显然没想到这货会把他先前嘀咕的事儿,给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要说祖传的手艺,村子里是有几家人能捞到这个名头,泥瓦匠张大头刘跛子,后者还是因为在城里给人家上梁时摔下来才跛掉的。
剩下的小木匠也能称得上家传手艺,由于人姓肖,人们叫着叫着就变成了小木匠。
而郑富贵则是早年间多说了一句话,被下来培训的医生看中,经过简短的培训后,就成了忙时务农闲时看病的赤脚医生,用以填补医护人员的巨大缺口。
与其说是瘸子里面拔将军,倒不如说是运气比较好。
当然,这是外人眼中的郑富贵,只有郑建国才知道这完全是老爹当年想要儿子,才想法设法的吸引医生的注意。
原本是想着打听下怎么能生儿子,不想被抓了壮丁去培训,这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从普普通通勉强识字的社员到成为赤脚医生,带给郑富贵的改变不可谓不多。
每次出诊时挎着医药箱昂首阔步的走在大路上,以及接到培训通知时大喇叭响起的名字,这都能让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昂首挺胸的背弯了,郑建国瞅着老爹讪笑的模样,才发现老头子的鬓角竟是这么的白。
可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特别是当要去安抚心目中高大的父亲时,他就会想起自己被儿子安抚时的不满:“这小子翅膀硬了——”
不过从徐会计这阴阳怪气的话里可以听出,先前老爹和徐会计嘀咕的事儿,应该是三个月后他毕业后的去向。
这会儿的高考还没恢复,上大学采取的依旧是“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的办法,招收的也是工农兵学员。
郑建国作为老郑家的三代单传,从小就被郑富贵捧在手心怕摔了,揣在怀里怕化了。
也就是生活条件艰苦才称不上娇生,至于惯养倒是能够沾点边,所以成为三里堡大队社员中唯一在联中,也就是高中毕业后,还想上卫校的蝎子粑粑——独一份。
按照现有的正常流程,高中毕业后的学生需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合格后,再以招工的方式回到城里,目的便是选取经过再教育的优秀年轻人,充实到各个岗位上去。
这也是绝大多数的知青回城的主要方式,以及恢复高考后,在报考要求中允许工人和农民以及知识青年报考的原因,唯独排除了在校生的报考。
上辈子的郑建国是“幸运”的,郑富贵靠着老脸和全部的家当,硬是把他在高中毕业后,送进了卫校里面,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成为村里和公社同龄人所羡慕的对象。
直到毕业时旁人都有了接收单位,唯独郑建国拿着张结业证回到家里,才算是真相大白:郑富贵所托非人,花了两百块和每年几十块的学费把他送进去接受培训,结业证都是学校看在他的学习不错才给的。
消息传开,郑建国和郑富贵也就成了村子和镇上的笑柄,只是与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的老爹相比,郑建国那会儿受到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连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阶段的女朋友都直接翻脸,也就直接把他送进了牛角尖。
感觉被戳了一刀的郑建国很受伤,好在经过卫校这些年的学习,他的视野和思想已经不再局限于小小的三里堡村和关西镇,于是在深思熟虑过后,将目标对准了高考。
不过这时随着拨乱反正后教育走上正轨,这时郑建国所要面对的,不再是当年毫无准备的知青和工人。
而是接受过完整而又系统以及非常正规教育的高中毕业生——又是连着三年的名落孙三。
所以这会儿当略带讽刺的分配到医院说法传入耳朵中,郑建国也就顿时沉默下来。
他已经记不得面前的这一幕是否发生过,然而徐会计的媳妇娘家,是在余泉地委,从以前连老支书都要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