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佛塔?
一听到这四个字,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整个皇城里最静谧的去处,那里四面环水,幽静得好像在世外,只有清风拂过吹起的阵阵涟漪,是那一副画卷中唯一的灵动。
一听说要去给太后磕头,我急忙随着皇后站起身来,眼看着别的嫔妃也都站起来,常晴摆了一下手,说道:“你们便不用同去了。太后她老人家喜欢清静,人去多了反而不好。”
“是。”
众位嫔妃依旧还是送我和皇后走出去,谁知刚刚到了‘门’口,却迎头看见裴元灏朝这边走过来。
大家心中一喜,急忙跪下齐声道:“拜见皇上!”
“起来吧。”裴元灏走过来看了我一眼,便对着皇后道:“已经完了?”
“回皇上的话。岳才人已经正式受封了,臣妾现在正要带着她去临水佛塔给老祖宗磕头呢。”
裴元灏点点头,说道:“正好,朕这几天太忙,也没有去给太后请安,便与她一起去。”
我心里动了一下,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却见陆淑仪他们几个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连申柔的面‘色’也沉了一下,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人再说什么。
我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丝不安。
但来不及去细想这一丝不安到底是为什么,已经听到常晴微笑着说道:“也好。臣妾等恭送皇上。”
眼看着他们都俯身都行礼,我也只能跟着裴元灏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路上,只有‘玉’公公和水秀他们几个远远的跟着,裴元灏负手慢慢的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身后只有一两步的距离,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他先开了口:“怎么,还不习惯?”
“……”的确不习惯,繁琐的礼服,繁琐的礼仪,不做是错,做也是错。
一直沉默着,他停下脚步来看了我一眼,终究是不能再沉默,我轻轻道:“也,没有。”
“会习惯的。”
“是。”
一路便再没有什么话,他带着我一路走到了临水佛塔,和上一次一样,这里依旧是静谧如画,走过水上蜿蜒曲折的回廊,就好像人入画中一般,鼻尖也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
他一直走到‘门’口,俯身一拜道:“给太后请安。”
他的话音刚落,佛塔的大‘门’边打开了,我一眼就看到那位穿着灰‘色’长袍的皇太后慢慢的从里面走出来,手中还挂着一串念珠。
时隔一年再见到她,她几乎没什么变化,眼神还是淡淡的,只是看到我,倒是有些诧异,裴元灏便道:“母后,她是新晋的才人,岳青婴,今天刚刚册封,特来向太后请安。”
我急忙跪下磕了一个头,道:“臣妾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岳才人?”
皇太后扶着‘门’框往外走了一步,低头看了我许久,对裴元灏说道:“别的嫔妃都是皇后带来磕头,怎么这一次皇帝亲自来了?”
“青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而且,儿子也好几天没来向太后请安,所以今天一同前来。”
“今天才册封,怎么就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这话一出口,我和裴元灏都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道:“是——儿子糊涂。”
太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说道:“起来吧。”
“谢太后。”
我又拜了一下,这才慢慢的站起来,起身的时候膝盖有些发麻,差点跌倒,裴元灏急忙伸手将我扶着,我也有些脸红,忙后退了一步,留着地方让他们母子说话。
太后一直冷眼看着我们,这个时候才说道:“皇上,前阵子哀家跟你提的,剃度的事——”
她的话没说完,裴元灏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太后,什么事儿子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
“为何?”
“儿子登基不久,太上皇病重不起,太后剃度,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儿子?”
太后淡淡道:“皇帝不是从小就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你吗?”
“就算不在乎,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裴元灏低着头,沉声道:“太上皇虽病重,到底还在皇城养病;太后虽在佛塔闭‘门’不出,儿子到底还能来请安,皇城还是个家。太后若一走,皇城就不成个家了。”
我一下子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
认识他,跟随他也有年余,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他的口中说出那个字——
家。
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个家字的,皇城再大,也是一个家。
不仅是我吃惊,太后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她立刻平静下来,淡淡笑道:“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裴元灏一下子变了脸。
就在他们母子两无声对峙的时候,我轻轻的上前一步,说道:“太后,既然万般皆是空,又为何要剃度?出家在世,何必拘泥于一个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