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晴。
诸事皆宜。
今天无论本身是不是诸事皆宜,都是必须要诸事皆宜的。
因为今天是老伯的生日。
——“老伯”,苏微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曾令他身受重伤的灰衣人便提及过“老伯”,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如果他没猜错,他好像也正是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伯”才被迫与灰衣人动起手来的。
灰衣人与老伯之间必然有着某种需要保密的关系。
所以对宁愿杀错,绝不放过!
灰衣人是如此,由此可见,老伯也必定是一位心狠手辣,奸诈果决的绝世枭雄。
老伯就站在菊花园的门口。
他一点儿不像枭雄,他着实太普通了。
随随便便从小城里拉出一位有些闲钱的公子,看起来都一定比他风光。
但苏微云已再三向周围的客人确认,他真的就是老伯。
这里只有一位老伯。
苏微云正欲再走近一些,去仔细看看老伯的特别之处,可就当他刚刚起身的时候,他便呆在原地。
菊花园走进一位灰衣人。
对一切都漠然,都毫无关心的灰衣人。
追杀苏微云多日,将他打成重伤的灰衣人!
苏微云心头大跳,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当初见到灰衣人时,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而此刻他已将面具取下,露出他本来的面孔。
可苏微云不敢乱动了。他虽能肯定灰衣人绝对认不出他的脸,却总是觉得灰衣人说不定能认出他这个人!
要认出一个人未必非要依靠长相来判断。身材、步伐、举止、声音、武功、气质等等都可以作为凭证。
有些敏锐的高手甚至只用鼻子嗅一嗅,用耳朵听一听,用心去感受,便可以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所以苏微云又坐下。
灰衣人躲开众人的眼光,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过了半晌,他与老伯同时出现。
他的神情第一次不再冷漠,反而神圣。他很尊敬老伯,简直恨不得要将头低下来去亲吻老伯的脚。
老伯仿佛就是他的神明,他可以随时为之付出生命。
苏微云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住,他端碗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不止觉得震惊,而且觉得可怕,恐怖!
灰衣人已是极为厉害的高手,高手自有高手的尊严,谁能令他心悦诚服至斯?
苏微云刚露出一丝异色,灰衣人与老伯便同时看向这里。
苏微云立刻收回目光,用筷子拈起一块糖醋鲫鱼,慢慢地吹凉,然后喂进嘴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老伯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他对灰衣人吩咐了两句,便亲自朝着苏微云的方向走过来。
苏微云心中念头急转,他该怎么应对?是打?是逃?还是演?
“老伯......老伯......”
突然在此时,一个男人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奔入菊花园,口中呼唤着“老伯”的名字。
他全身上下几乎已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他头发大半都已被烧焦,脸也被烧得变了形。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嘴唇干裂得就像久旱的泥土。
几乎辨别不出来他是谁。
可还是有人将他认出来了,认出他的人是老伯的儿子,孙剑。
孙剑急道:“铁成刚,你......你怎么了?”
全身烧伤,面无人样的铁成刚断断续续地道:“有人......有人要杀我......”
孙剑道:“你放心,只要到了这里,就绝没有人敢动你半根毫发了!”
孙剑说出这句话时,苏微云已悄悄离席,走出菊花园。
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
可是他刚刚走出花园,迎面便撞来三位道人,手持利剑,目露杀光。
他们对着苏微云叱了一声:“让开!”
苏微云似已惊住,不敢动弹。
其中一人将苏微云一把推倒在地,而后三人向着菊花园里冲去。
“铁成刚烧杀一村无辜村民,我们黄山三友,特来锄恶!”
黄山三友居然要在老伯的生日宴会上当众杀人!
铁成刚解释道:“杀人凶手是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
黄山三友道:“胡说八道,我三友向来行侠仗义,怎能容你信口污蔑?!”
孙剑坚决地道:“不管怎么样说,你们总该等他将话说完!”
黄山三友道:“不必了,交出他来,他只该死!”
孙剑大怒道:“该死的是你!”
黄山三友冷冷地道:“就算是你父亲在这里,也不会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孙剑的父亲就是老伯。
所以老伯已经走来。
老伯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