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崎后退两步,叹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不是梅歌牧,我觉得这件事……这个问题至少还要好几年才能爆发出来。那个时候,这个体系已经有足够多的人才啦,也不需要我这种天才亲自出马……只能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陈由嘉眨眨眼:“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你,以前根本就不会做这种事……不会什么都一个人扛。”陈由嘉低头:“神京那时候也是……当时你自己未必没有一分的可能解决这个事情,但你的第一反应却是找仙盟,最后虽然落到被天剑指着钻研反心魔咒,可你始终会毫不犹豫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啊。”
王崎扶额:“现在没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啊。”
“很糟糕?”
“算是……很糟糕。”王崎点点头:“智障太多,多得你没办法理解。虽然冯老师还有希门主、图灵真人他们还是支持我的,但是反对派藏得太深,我都不知道有谁。而我之前掀起的‘大势’,居然就被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生生遏止下去……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陈由嘉摇摇头:“很糟糕?”
“这还不糟糕吗?”
女孩看着王崎:“有你刚被我父亲流放那会儿糟糕吗?我们刚见面那会儿,你该怎么放肆,还是怎么放肆的。”
王崎苦笑:“严格意义上,有吧?说不定更加糟糕?”
“那个时候,至多有冯落衣前辈暗中挺你,而整个仙盟都觉得你是一个谪仙,不可信。”陈由嘉道:“现在,支持你的逍遥期修士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以上……”
“但是我的敌人变了。”王崎按住陈由嘉的脑袋,打断了她后面的话:“那个时候啊,我至多面对来自你父亲的责难,还有仙盟的隐性歧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死人。而我在仙盟之外的敌人……呵呵呵,这么说吧,当初我遇到的、来自仙盟之外的危险,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冯老师一个念头。”
“甚至在西海也是。不管我到哪里,不管我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我都知道,在数万丈高的地方,有仙盟最强大的法器护佑我。”
“但这一次,我面对的不只是一个谪仙,而是一个‘可能性’——来自天外的敌人可以学会我们的手段、在瞬间颠覆我们的可能。考虑到宇宙长达几百亿年的时间和半径几百亿光年的空间……这种事可能性太大了。”
说到这里,王崎醒悟了。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面对……真正不可预料、有可能毁灭他的力量。
在神京的时候,他知道冯落衣始终盯着他,所以不惧怕任何危险,再可怕的敌人也敢先斗一斗。而在西海的时候也是这样。至于灵凰岛,看似是他暴露在圣帝尊的攻击范围内,是以弱击强。但王崎自己心里清楚,当初他带着弥,就算发生了最坏的情况也能全身而退。而他在暗,圣帝尊在明。他了解圣帝尊的大多数手段及原理,圣帝尊却由于谪仙的缺陷,对今法没有什么研究。这种情报与技术的双重碾压下,王崎完成的实际上是一次有保险的“以强凌弱”。
但是,这一次,王崎面对的是来自仙盟。来自神州之外的力量,是“未知”的敌人。
他这是……
“害怕?恐惧?”王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被吓到了?”
——不,不对啊……我也不是没有遭遇过“有可能会死”的危机,为什么……
“还有,压力。”陈由嘉看着王崎:“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觉得神京事件,和你关系甚重,你有责任了结这一切……”
王崎再次抚摸自己的脸:“有吗?”
陈由嘉点点头:“来龙去脉,我大约听你说过一些。虽然那个谪仙是在你手下逃出去的……”
“恐怕不止。”王崎苦笑:“我觉得,在梅歌牧发动的神京袭击里扮演重要角色的神瘟咒法,也和我脱不了关系。”
“可是,神瘟咒法是当时知道的,唯一能够有效杀伤谪仙的法术。”陈由嘉道:“你,不必自责。”
——不,绝对不是自责。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
对于这种怪异到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责任感,王崎也没法告诉陈由嘉。
陈由嘉摇摇头,靠在他身上:“真是的……你一旦揽下了不该揽的东西,又丧失了锐气,就会失掉了方寸——真是个靠不住的东西。”
王崎哑然。自己这五天的做法,确实欠妥当。推掉实证部的合作、推掉讲课,就是为了往死路上走。
“你说得对。”王崎抱住陈由嘉。
“没法让人放心。”
“嗯。”
“你现在应该怎么做,知道了吗?”
王崎摇摇头:“我依旧不知道……怎么说好呢?我现在能够想出来的应对之法,都是死路。只是,这确实也不应该由我来做。我会整理出来,将之交给仙盟去做的。仙盟内的智障,同样不需要我亲自去解决。我……啧,确实应该好好做自己的事了啊。”
再严重,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