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们进京?”定王靠在床上,一双凤眼颇为意外地看着程钰,“何时变得这么心软了?”
两人回京之路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他竟然还想带一大一小两个弱姑娘?
程钰提出这个计划,也不全是为了帮江家姐妹,坦然道:“我想过了,对方派出那么多刺客,必定下了决心不许你我活着回京,那么一路重要关卡渡头肯定都埋伏了暗哨。如此江家姐妹北上投奔亲戚,咱们乔装假扮仆人,更便于隐瞒身份,蒙混过去。”
藏到别的北上车队船队里,搭伙的人不好掌控,换成江家姐妹,便没了这层顾虑。
定王沉思片刻,点头道:“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你不会真的要带她们进京吧?”江家并没有亲戚在北边。
程钰怎么会带一个与他亲表妹容貌酷似的姑娘回京?
“我在天津有一处宅子,到了天津,将他们安置在那里,咱们二人回京。”
定王眯了眯眼睛,“安顿在你的庄子?”
能招惹一个知县明招暗招都用上了,那位江家大姑娘必定是个美人,看凝珠的容貌也知道,向来不近女色的堂弟突然如此好心,就算是为了掩饰他们的行踪,肯定有五分也是为了救江家姐妹,莫非真有了花花心思?
程钰一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嗤道:“收起你那些胡思乱想,那只是一处三进的小宅子,我总不至于还跟她们一对儿孤女要钱吧?到了天津,她跟张福便是夫妻了,以后安安分分守在内宅,应该不会再出事,出了事也与你我无关。咱们挟持她们在先,救了她们在后,两清了。”
他一本正经,确实不像有金屋藏娇的歪心思,定王也就不再打趣他,“去吧,早点告诉她们,哭哭啼啼的,我听着也烦。”方才姐妹俩在厢房门外哭,他都听到了。
程钰就去了上房。
含珠刚刚帮妹妹洗了脸,听到他来了,她哄妹妹留在屋里,她与田嬷嬷一起走了出去,肿着一双杏眼哀求地望着程钰,“公子,您答应带我妹妹走了吗?”作势就要跪下去。
“我带你们姐妹一起走。”程钰厌烦地皱眉,趁她怔住忘了跪,他快速解释道:“我会想办法让知县放了张叔一家,届时你们假作北上寻亲,以后长住北方也好,避过风头再回老家也好,全凭你们做主。”
田嬷嬷大喜,握住含珠手道:“姑娘有救了!”
含珠也高兴得忘了哭,只是她想的比田嬷嬷多,转瞬又愁上心头,“公子打算如何劝说知县大人?他真会放我们走吗?我们若是随两位公子逃走,他会不会迁怒江家一众下人?”
“不用你管。”
程钰没有耐性一一回答她,冷声道:“明日事情便会有结果,你安心吩咐下人准备行囊,等令尊出了头七,我们便出发进京,走水路,记得派人去定船,船要中等,别太打眼也别太寒酸。”
他态度冷淡,话里信心十足,含珠莫名地相信他是真有办法,赶紧都应了。
程钰转身前最后说了一句,“你们姐妹喜欢哭私底下哭,别再来我们面前哭,也别再跪拜,再有一次,之前救你们的话就当我没说。”
含珠愣住,呆呆地望着他高大冷漠的背影。
田嬷嬷瞅瞅厢房门口,笑着道:“姑娘别怕,我看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是看不得两位姑娘哭呢,说不出安抚的话,就这样冷冰冰训斥一样,其实话里头还不是为了姑娘着想?幸好现在雨过天晴了,姑娘快重新振作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姑娘尽管安心北上,嬷嬷帮你看宅子,等沈家走了,我再递信儿给姑娘。”
含珠点点头。
其实她还没想那么远,她只庆幸她们姐妹可以逃出生天了,又担心事情有变。
黄昏时衙门那边传来消息,张叔一家拒不认罪,沈泽并没有用刑,暂且将四人连同那个门房收监,明日搜集更多人证物证再审。
含珠暗暗松了口气。
“姐姐,你在看什么?”凝珠见姐姐一直守在窗子前,频频往外望,走过来,也朝那边伸脖子。
含珠脸一红。
她在看厢房的人何时出门呢,既然说了明日就能解决,肯定得在今天出门吧?可是眼看天都黑了那边还没动静,莫非是打算晚上行动?晚上……该不会是学话本里那些劫富济贫的侠士,去威胁知县大人吧?
“姐姐?”凝珠又催了声。
含珠回神,不知如何解释,瞧见妹妹瘦下去的小脸,含珠心疼极了,摸摸妹妹脑袋道:“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既然有了希望,就不能再失魂落魄下去,爹爹虽然去了,但他肯定跟娘亲团聚了,爹爹那么想娘亲,她再不舍,也该替爹爹高兴,而她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妹妹,爹爹娘亲在天上看了,才会安心。
说到吃的,凝珠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看看姐姐,又垂下眼帘,乖乖道:“我想喝粥。”
她想吃肉,但是爹爹死了,姐姐说过,接下来三年她们都不能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