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对全盘的警惕和掌控,永平不得不调狄一苇来京,她便去信西戎,请西戎王丹野代为照管永平,如果大乾内陆有变,亦请他南下支援,所以永平才没因为主将不在,第一时间被破,所以盛都才在那样内外交困时刻,及时得到了援军,没有被冲毁。
同时她目光投向了一直看起来安分守己的陇右,以及居于陇右背后的达延,暗中调动离陇右最近的萧雪崖部,埋伏拦在了达延南下的必经之路上。
老臣们事后才知此事,震惊之时,也不禁佩服陛下的眼光胸襟,在对付萧家的时候,居然敢启用萧家唯一握有军权的萧雪崖,执行那么事关大乾存亡的重要任务,当真令人震惊。
这样的胆量和信任,能不让将领效死?
萧雪崖也并没有辜负铁慈的信任,他不问不看盛都一切风云,背向盛都,面向达延,雪甲银枪,死死守在南下重镇裕州之前。
他打退达延后,燕南游卫瑆也请旨和萧雪崖配合,不仅追杀达延一直到了他们的草原,还顺道将陇右给打了个对穿。
萧雪崖和游卫瑆合作,重伤陇右长乐王,陇右现在陷入了诸子争位之中。
但现在争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朝廷很快就要下旨问罪,将陇右夺回封赐,收归版图了。
不破不立,现在三藩已收其二,群臣景仰,百姓爱戴,将士归心,在短短时间内,大乾进入了最好的时期,大乾新帝,成为最受拥戴的君王。
除了一个不必操之过急的大奉。
但所有人都坚信,他们的陛下,一定会带着他们,踏平辽东,将那胆大包天的逆臣,擒到盛都,千刀万剐。
议事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皇帝还未痊愈,身体状况总是反反复复。
臣子们午后便陛辞,鱼贯而出。
段延徳走在贺梓身边,心情轻松,和他谈起大奉新帝,“……年号崇久,怎么,叛臣伪帝,也敢肖想国祚绵延,帝业万年吗?”
贺梓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凝视着前方挂霜的琉璃檐,没有接话。
崇久,崇高无上,国祚长久。
在大奉臣民眼中看来,大抵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但,真的是这样吗?
崇久,重九。
十八矣。
……
至明元年五月,大奉议和使团,抵达盛都。
并没有得到盛都的热烈欢迎,盛都百姓还记得事变那夜的苦难和血腥,记得大奉新帝骗了他们的女帝,弑杀先帝,逃出盛都,然后以此“大功”,接了那万恶的伪帝之位。
只是大家牢记着自己的天朝上国身份,未曾失了风度砸鸡蛋菜叶,不过冷眼相向而已。
新任礼部尚书负责接待,将使团安排在同文馆,容溥还没回海右,他本该守孝,被皇帝夺情,协同礼部处理议和一事。
在使团队伍里,容溥看见了熟人。
副使慕四。
当日,使团按惯例递书请求入宫陛见。
当夜,铁慈在重明宫前看月,初夏天高云淡,月色澄明。
天阶夜色凉如水。
她身后立着丹霜,这姑娘瘦了许多,又变成了当初那冰搓雪揉的冰冷样儿,铁慈偶一回身,总会被她吓一跳,以为撞见了女鬼。
两人一前一后静默良久,直到铁慈开口:“使团我不打算见了,明儿你出宫一趟,代我去瞧瞧吧。”
丹霜沉默一会,道:“陛下恕罪,我明日偶感风寒,无法出宫。”
铁慈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看她,“何必。”
丹霜不答。
“这人大老远地来了,也不容易。”铁慈叹息道,“方才我还在想,如果真的有诚意,给你想个什么法子,悄悄随他去了。你觉得死遁怎么样?就从你偶感风寒入手……”
丹霜打断她的话:“臣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铁慈不说话了,半晌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又何必牵扯进来,毁掉自己一生幸福?”
“我不能丢下陛下。”丹霜道,“我也永远不会去辽东。”
“丹霜,有时候机会不抓住,就永远失去了。”
“我当年被师父和陛下救下,留在陛下身边,就曾发过誓,一辈子不会离开您。”丹霜道,“您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您的爱恨就是我的爱恨,您的苦痛我不能代您受,但我也绝不会独自去享受快活。”
“丹霜,你是受过师父教育的人,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懂为自己活的道理呢?”
丹霜紧紧抿着唇,不肯说话了。
铁慈闭目摇了摇头,转身伏在微凉的汉白玉栏杆上。
汉白玉砖广场于月色下浩浩荡荡,望去阔大如海,冷白似雪。
那是她和人间相隔的距离。
那是那一年永远不化的雪。
她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石面,想着,原以为他会混在使团中悄悄来的。
却结果没有。
就像当初,最后一次接他进宫,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