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分,何尝不是我等的福分?如今连痘苗都出来了,愈发佐证了圣君之说。这花毒哪年不死个几万人?只此一事,就功德无量。你们家里也都给娘娘捐苗钱了?”
陈时等纷纷笑道:“如此功德盛事,岂有不捐之理?”
薛先道:“便是一家一万两,咱们这些人家加起来,也捐不了多少。新苗要接种天下,花费必然极大。这十数万两加一起,也不过杯水车薪。这样……回头给宫里上个折子,就说军中种痘,及军属种痘,所费嚼用皆由军中自理。”
五军都督府之所以能捏住大燕百万大军的命脉,就在于手握军资的分配大权。
听薛先这样一说,余者皆道好,张权却迟疑道:“各处用钱的地方早就定好了,着实没有能减的地方。余留的那一部分,也是为北征做备用的。这一战顺当也则罢了,一旦有些坎坷,拖到了落雪时候,那辎重粮草的耗费,要数倍于当下……不可不防啊。”
薛先摆手道:“就这样罢,内务府在山东那边发现了特大金矿,到年下,朝廷也就不缺金银了。”
见张权还想说甚么,薛先语重心长劝道:“为了省银子,皇上是一切能从简就从简,登基大典都简略那么些。宫里没添人,连皇城都舍不得多住,过两天就要搬去西苑,省些嚼用……艰难到这个地步,皇后娘娘也只让一家奉上一万两,不准多捐。
天家宽仁至此,做臣子的再不多想着分忧,何以言忠?
哪个有意见,将这话说给他听,听罢仍有牢骚话,也就不必再多说甚么了。
不知忠孝者,禽兽不如,直接发配汉藩去挖坑罢。”
……
神京西城,嘉会坊。
华亭会馆。
华亭自古便是东南极富之地,民富,则文昌。
因而又是历朝科举繁盛之地。
中试的人多了,当地巨富们便在京城号了一座会馆,专供在京的华亭士子们聚饮会谈之用。
除了华亭会馆外,京城中还有名声更盛的江西会馆,湖广会馆等。
皆是乡党云集,臧否朝政之所在。
大概是从景初末年,士林中突然流行起结社来。
或三五人,或十来个,多者则有数十人……
他们相聚一起,如魏晋风流名士一般,谈古论今,以讽朝政。
批评谩骂的越是辛辣尖锐,名声愈显。
到了隆安、宣德二朝,朝政愈发诡秘波荡,尤其是新法实施后,士林中怨声载道,又进一步滋养了学社的壮大。
各类学社遍布江南文华之地,如云间几社、香山同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云簪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等等。
就连贾蔷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并且携宁王南巡时,都在封疆的举荐下,见了几个学社魁首,并且对其关乎民生社稷的谏言给予夸赞。
也许因为如此,此类学社愈发茁壮发展,甚至蔓延至北地京城。
华亭会馆,便是华亭应社在京城的落脚地。
昨夜一场诗会持续到深夜,今日早上大多数士子都未起来,仍在熟睡中。
唯有魁首张瑜并资深社员莫史、左齐、赵彦起身,于膳堂碰在一起。
大燕那么多学社,彼此间也有竞争攀比之意。
一场酒宴诗会下来,作为学社社魁,张瑜要负责将所作诗词都让人笔录誊抄,并最终刊印出来。
这还不算完,去岁礼部设一新报,名为《文道》。
接受天下文人投递文稿,择其优者,录入《文道》刊印天下,以兴教化。
尽管各类学社无不将朝廷骂若粪坑,可是对于《文道》,却又趋之若鹜。
无他,图名尔!
以当下信息的传播速度,除却极少数大才天下的名士才子外,绝大多数士子的名声,一生也难出府县之地。
可若是能登上《文道》,那么必然能一朝成名天下知。
无论古今还是未来,只要有名,余者如财、势甚至官位,都不会是难事。
而且,还能大大弘扬学社之名。
因此张瑜等怎会放弃这等好事?
只是,好诗难得啊……
将昨夜新得的几十首诗词反复看了几遍,不由纷纷摇头。
勉强拿出一首来,只见诗曰:
花开莺去日,石烂水清时。不惮山川阻,空劳风雨随。
车中呼小字,桑下问柔荑。一别无杨柳,临流应赋诗。
张瑜与莫史、左齐、赵彦等观之,都觉着还是不错。
不过细读之,左齐摇头道:“此诗算得佳作,可褒贬之意太过含蓄,不够辛辣。传扬出去,难免为其他学社所奚笑。不如这样,将严子义昨晚那首……”
“嘶!”
其余几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张瑜皱眉道:“子义那首,原是吃酒吃多了后,胡乱落笔,连韵都不对仗,算不得佳作……”
左齐笑道:“何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