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鄂族圣器(1 / 4)

嘉康二年三月初一,鸡鸣时分,紧邻国界的山坡上,神甲侍卫们骑着战马迎风远眺,仿佛一道连绵起伏的黑峰。

山坳里,荒草随风伏摆,宛若一条黑河,天边一道鱼肚白压得极低,遥遥望去,恍若天地倒置。

“下面就是了。”乌雅阿吉说了一句,率先策马下了山坡。

暮青扬鞭跟上,神甲军紧随其后,势如决堤一般进了山坳。

山坳里是烧得青黑的残道,残道两旁的荒草里掩着的房屋皆被大火焚塌,腐木压着焦尸,朽箭残刀随地可见。乌雅阿吉坐在马背上一动也不动,像伫立在荒寨上的石人,面南而望。

暮青下马步行,往南而去。

寨子只剩一座遗址,但沿着残道而行,仍可见族寨的布局。寨子南高北低,越往南,房屋的结构越复杂。到了缓坡尽头,暮青拾阶而上,眼前豁然开阔,圆形的祭祀广场上刻着蟾蜍图腾,面朝南面。南面高处,一座王殿背山而建,殿高七层,呈半月形,虽已有塌败之相,但未遭大火焚尽,远远望去,仍能见其宏大瑰美。

暮青径直穿过广场,上了高坡,进了王殿。

月杀紧随其后,对大殿中央摆着的几具尸骨视而不见,只扫视着焦黑的殿柱、大梁和殿窗,防备着万一。

暮青并未深入王殿,只是远远地看了几具摆得整整齐齐的尸骨一眼,目光在其中一具尸骨的王冠上定了定,又环顾了一眼烧得焦黑的殿柱和地上的零星残布,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乌雅阿吉立在祭祀广场上,只是远远地望着王殿,看起来并没有进殿的打算。

南图使节团候在广场下坡,后头押着几辆铁皮囚车,卫哨于四周戒备着,巫瑾上了祭台,身后跟着云老、景子春和方子敬。

南图使节八人,左相党羽皆被暮青揪出,关押在铁皮囚车之中,巫瑾身边可以信任的只剩这三人了。

三人跟随巫瑾来到祭坛中央,见暮青从高坡上下来,纷纷躬身行礼。

暮青一到乌雅阿吉面前就问道:“火烧寨子的不是图鄂神殿的鬼军,而是你吧?”

云老三人闻言一愣,一齐看向乌雅阿吉。

暮青道:“村道上有打斗的迹象,说明当年外敌屠寨之时,乌雅族人曾抵抗过。那么,路上该有乌雅族人的尸体才是,可我在路上只看到了残留的刀箭,所有族人都被埋于倒塌的房屋之下,这很反常,屠寨之人行事极端,皆为狠辣之徒,怎会特意将战死之人抬回家中,再点火烧屋?而王殿里的情形更为反常,殿柱共有三十六根,上头挂着的宫帐被一一点燃,尸体被整整齐齐地摆于大殿中央,从现场看来,与其说是纵火焚殿,不如说是火葬仪式。纵火之人似乎对乌雅族人颇有感情,极有可能是族中之人,而乌雅族据说只剩下你一人了。”

“……这世间可有哪桩案子是皇后殿下解不开的?”乌雅阿吉扯了扯嘴角,面色苍白得像戏台上的伶人。

“你自称本王,是乌雅王还是乌雅王子?”暮青问。

王殿内有具尸骨头戴王冠,但未必就是乌雅王,也有可能是替子。

乌雅阿吉自嘲地笑了笑,望着王殿的目光幽沉得仿佛一潭死水,“什么乌雅王、乌雅王子的,一介小族,我父王充其量就是个族长罢了。”

风荡进山坳,呜呜之声里仿佛捎着乡音,勾人回忆。

“乌雅族是大图内乱那年,从争执地界上被划入大兴的。此后,因圣器在战乱中不知所踪,神殿开始了对众族的监察刺探,两百余年间,唯有乌雅族从未被滋扰过。可自从二十多年前,先帝暴毙、幼帝即位起,大兴国力日微,乌雅族人便再没过过安宁的日子。”

“族寨里先是常有探子潜入,之后神官又多番遣使造访,以祭祀祖神为由胁迫父王前往神殿。父王知道,他一旦去了就再难回来了,于是想方设法的与神殿周旋,为防神殿打我的主意,我自幼就被关在王殿,冬去春来,整整十五年,从未迈出殿门一步。”

“我常与父王争吵,出走那年曾质问他,乌雅族为何要守护圣器?圣器乃古鄂族秘宝之钥,这不过是个传说,即便真有其事,既不夺宝,留之何用?祸端罢了!要么奉还,要么砸毁,要么夺宝,好过将一把钥匙奉为圣器,滑天下之大稽!父王大怒,动了族法,我受刑之后,有天夜里制住王卫逃出宗祠,悄悄地离开了寨子。”

“我孤身浪迹江湖,狠狠地逍遥了两年,后来无意间听见了鬼军屠杀小族的风声。我急忙回来报信,却不料姜靳老贼与神殿勾结,岭南戒严,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潜回寨子,却终是晚了一步。族中百姓遭屠,妇孺皆未幸免,我父王、阿娘和两个妹妹都死在王殿里,死前受了极大的拷问折磨……我一怒之下把整座寨子都烧了,用一把大火把神殿的鬼军和岭南兵马给引了回来,那天……也是这个时辰,我就在这祭坛上大开杀戒……”

乌雅阿吉低头看了眼脚下,曙光笼罩着祭坛,黄尘败叶覆住了祭坛上的图腾,却盖不住斑斑黑血,就像那夜的记忆,永生难以磨灭。

云老三人却相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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