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知道此案与胡文孺有关,她就不相信元相国是干净的,胡文孺是他的心腹之人,而元修是元相国的嫡子,元家将他看得甚重,胡文孺生了几个胆子敢把手伸向西北军的抚恤银两?胡文孺是翰林院的掌院,门生颇多,他还缺孝敬上来的银两?就算他真被银子蒙了心,她不信这些年来元相国会毫不知情,他若被人蒙蔽至此,元家哪能在朝堂上有如今之势?
暮青笃定此案与元相国脱不了干系,但她也有不解之处,这案子若真是与他有关,他怎么会让她查察此案?难道他笃定她查不明白?但倘若她查明了呢?他身为人父,如何在元修面前自处?
此事暮青想不通,但案子还是得审,该来的真相总会来,等着便好。
暮青命人将朝中姓胡的府上的小厮都带来,不许穿府上的衣衫,只能穿常服,这是为了模拟那日老仵作见到人时的情景,要他不看衣衫,只凭脸认人。
那些小厮被带来时,暮青命人随意将人带进大堂,让老仵作仔细辨认。
认人的现场沉寂无声,小厮们进来,见百官在列,地上陈尸,老仵作脖子和脚上都有血,个个面色惊惶,而老仵作看着人,觉得不像便只是缓缓摇头,也不说话。他一摇头,人便被带出去,换下一个来,如此认了三四十人,百官等得都心急了,一名穿着青衫二十出头的小厮被领了进来。
那小厮见堂上情景,同样面露惊惶,但一看见老仵作便慌忙低头,把视线避了开。
老仵作坐在地上,那小厮低着头他也能瞧得见,这人他瞧得分外久些,瞧得越久,那小厮目光越是躲避,后来发觉老仵作一直瞧着他,不由暗中狠狠看了他一眼。
刑曹的衙役去府上拿人时没说出了何事,在这小厮看来,胡府位高权重,往日官宦人家的子弟或是下人犯了事,哪有衙役敢拿人?便是拿了人也没人敢认,今儿这老仵作也定不敢将他认出来。哪知老仵作如今自身难保,家眷还在西北军手中,他若瞒着,家眷便会被送去关外,那些西北军的兵恨贪赃之人入骨,刚刚在刑曹门口就险些一刀杀了他,若让他们将他的家眷送去关外,许人还没到关外就被半路折磨死了,即便能活到关外,也是死在胡人刀下的命运。
谁无家眷?为保家眷,只能卖了胡府了。
“是他!”老仵作一指那小厮,“没错,下官肯定是他!”
本来不肯定,那小厮暗地里瞪了他一眼,也帮他肯定了此事。
那小厮大惊,胡文孺面色顿白。
暮青瞧见胡文孺的神色却只当没瞧见,对堂外的衙役道:“将各府的荷包呈上来。”
那些荷包被放在一只托盘里摆开,一角都绣着胡字,只是花纹样式不同。荷包端来老仵作面前,他看过一圈儿,指向其中一个道:“是这种!”
“你没记错?”暮青问。
“没记错!”老仵作道,在盛京,寻常人家的百姓都认得官宦人家府上的家纹,出门见了躲着走,他在刑曹奉职半生,怎么可能认错?
“把此人身上的荷包拿出来!”暮青又吩咐道。
两名衙役得令,一人擒住那小厮,一人从他腰身上翻找出一只荷包来,与那老仵作认出的荷包一对,布料颜色虽有不同,但样式相同,家纹也一样。
这家纹,正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胡府上的!
其他姓胡的朝官们顿时松了口气,唯独胡文孺脸色不似人色。
暮青再道:“将醉桃仙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传进来。”
稍时,醉桃仙酒楼的掌柜带着四名小二进了大堂,见了堂上情形,五人连各府的小厮都不如,吓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抬起头来,瞧瞧这两人,前些日子可去过你们酒楼?”暮青命人将老仵作和那胡府的小厮押到一处。
掌柜的抖若筛糠,抬起头来瞧了一眼,认不出那胡府的小厮来,但认出了老仵作,“这这、这位仵作官爷,前、前些日子去过草民的酒楼。”
“为何记得?”
“这位官爷那日穿着官袍,草民……草民瞧出是仵作来,还、还觉得晦气,人走之后,便命小二将屋里用过之物全都扔了!”
老仵作一听,脸色难看,掌柜的赶忙低头。
暮青倒面色如常,她对此早已习惯了,以前她和爹在古水县时,去城中铺子里添置家用时也是一样,他们不要的东西从来不碰,碰了的就会买,不然掌柜的会嫌晦气。
“既然你把屋里的东西都扔了,一定记得是哪间屋子了?”暮青又问。
“记得,记得!”掌柜的道,“二楼最东边那间!”
此话一出,百官皆看向胡文孺——所有的证据证词,都对上了!
“胡大人还有何话可说?”暮青也看向胡文孺。
胡文孺无话可辩,暮青从怀中拿出一物来,道:“没事,即便胡大人有话可说,看见这些,我想你也无话可说了。”
暮青手里的东西——一本账册,一沓书信。
百官心里咯噔一声,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