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码头前宽阔的场地上,身穿大红官袍,白面长髯、仪表堂堂的兵部尚书杨嗣昌,奉朱由检之命正在为即将登船的官军壮行;两千名山东官军排成数个齐整的方阵昂首肃立,吴群和几名千总跪在地上听候兵部尚书的训话。
“本官奉谕旨特来为尔等赴台湾壮行!此番南去,尔等所遇之敌将是由万里之外远来,侵占我皇明国土之番外强梁!其欲以台湾岛为着落,进一步觊觎我皇明国土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圣上既遣数千猛士征讨此跳梁,尔等俱要奋勇争先,勿使其匹甲得还!以慰圣上远望之心!酒来!”
随着杨嗣昌威严洪亮的声音,几名兵部杂役端着铺垫着红布的托盘疾步走来,每个托盘上都有一个装着半碗米酒的粗陶大碗。
向北而跪的吴群和几名千总纷纷从托盘上拿起酒碗,咕嘟嘟一饮而尽后将酒碗摔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酒碗碎裂一地。
此举蕴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这是兵部官员事前特意叮嘱过吴群等人的。
“卑下等定不负圣望!宁舍此无用之躯亦要将红夷诛灭!以扬我皇明之威!”
吴群向北重重磕头后昂首大声喊道。
这也是兵部官员生怕这帮粗汉说出“啥子狗屁红夷,俺上去就是一刀一个!”之类的粗鲁之言,惹得素重礼仪的杨嗣昌不高兴,这才专门教吴群如何回应的。
“起身!登船!”
杨嗣昌满意的微微点头后下令道。
“恭送本兵回返!”
吴群等人起身后,抱拳躬身行礼,杨嗣昌转过身来,迈着官步走向不远处的马车。现场除了数名负责协调的兵部低级官员外,其他的跟随杨嗣昌前来的官吏随员纷纷离去,吴群等人待杨嗣昌的马车启动后方才直起身来。
数艘五百料的大船停靠在码头边上,长长的跳板已经搭好,官军的火器、兵刃、棉甲,以及一百匹战马都已于昨日装载上船,今日只要轻装登船便可。
“各千总以下,每两队乘一条船!登船!”
吴群大声下令道,几名千总各回本队开始指挥士卒列队来至踏板前。
郑家这次运粮过来的大船有二十几艘,每艘可载四百余人;但考虑到要给官军士卒提供足够宽敞的空间,兵部官员特地安排了十余艘船只用来运送官军,至于剩下的十几艘船能否装的了数千名随后赶来的山西百姓,兵部官员就不管了。
不论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还是数十丈长、十余丈高的巨船,对于所有山东官军士卒来说,心里既感震惊的同时,又有些对未知的恐惧。
郑家船队的水手们站在码头上的踏板两侧,以防有人坠入海中。
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山东大汉畏畏缩缩的踩上两尺宽的踏板,然后在心惊胆战中一步一挪的往船上行进;踏板随着船身的摇晃轻轻颤动着,正在上面挪动的士卒们神情紧张,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
“勿看脚下!抬头看前!轻踏疾行!”
一名兵部官员眼见士卒登船速度过缓,急于回京的他不由得大声喊道。
对于第一次踩着踏板登船的人来说,走的越慢越容易心慌害怕。
兵部由于要安排这次远征的相关事宜,所以提前数日便派员来与郑家船队接洽,留下来的这几名官员上船下船已经多次,所以已经有了经验。
从辰时一直到了午时,三个时辰过去之后,两千名官军才全部登船完毕,兵部的几名官员看着水手们收起踏板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几人转身有说有笑的离开码头回返京师而去。
吴群双手搭在船舷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千总陈大栓和孙仁贵一左一右立在他的身旁。
“将军,陕西河南还有俺们山东旱的那般厉害,这边却是恁多的水,你说朝廷咋就不想法子修成水渠,将这海水引过去浇地呢?”
随着船身的起伏晃动,趴在船舷上的陈大栓望着辽阔无边的大海感叹道。
“你这夯货!海水是咸水,浇地能把庄稼齁死!他娘的!老子平常叫你认字读书你可不听!居然连海水是咸的都不懂的!以后别说跟老子认识!老子丢不起那个人!”
吴群胸腹之间一阵烦闷,没好气的骂道。
陈大栓作战勇猛,人也忠厚听话,就是对读书认字厌烦无比。
朱由检曾下旨让全军择机扫盲运动,黄得功便从单县重金雇请了几名老童生来至军中,每隔三日教把总以上的将领认字,大部分将官都按时去黄得功的大帐中学习,可就这个陈大栓,参加过一次学习之后,每次都以各种借口逃避上课,黄得功一气之下打了他十军棍。
可这货还是死性不改,说是一看见字马上就会头晕眼花、心惊肉跳,可能是犯了忌讳,怕认字之后有啥报应等等,无奈之下,黄得功只能由着他去了。
“嘿嘿!那真是可惜了啊!这般多的水却是不能浇地!老孙你说是不是啊?”
陈大栓没脸没皮的贱笑道。
没等孙仁贵回话,吴群脖子一伸、嘴一张,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