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熊岂能不知温体仁在给他上眼药,他反唇相讥道:“世人曰首辅存心过刻,伏机甚深,向不敢批逆鳞,而惯于逢迎之行;今日观之,岂是不敢批逆鳞,简直就是从未存逆上之心!首辅每遇大事必先仰圣上之鼻息,从无首辅应有之担当;日常于内阁中办差,专以排除异己为能事,必欲使正人君子、有用之士无一人能立于君侧,其心始快,此等样首辅亦是大明罕见之官!”
众臣眼见首辅与次辅当着皇帝的面便撕破了脸皮,大都心内窃喜不已:狗咬狗一嘴毛。两个老货窃据内阁多年,挡住我等晋升之途,今日竟然互相攀咬,实乃大快人心之事!要是惹烦了今上,一起滚蛋最好!
温体仁面色不变的回道:“温某以文章戴罪禁林,幸得圣君拔擢于此高位,日间办差向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心态行之,唯恐行差踏错以误国事;今大明有圣君在位,体仁自知智虑思谋远逊今上多亦,故行事以秉持上意为准。而观近年来今上若干英明之举,无一不是切中时弊之行,其效著亦!体仁闲暇之时亦曾暗思之,若由我等臣下出谋献智,其结局远非最佳!温某此番作为,岂能以媚上定论?次辅于内阁多年,敢问可曾有过睿智之策以献圣上?”
我知道自己智商不如圣上高,日常行事办差才以圣上之意为准。近几年来大明出台的若干政策效果显著,这都是圣上的主意啊。你王应熊也是入阁多年,可你为国为民出过什么好主意没有?
王应熊才要继续出言驳斥温体仁的言论,结果被朱由检不耐烦的打断了话头:“首辅精明敏练、廉谨自律,于国事上亦是中肯勤勉、恪尽职守,朕未闻其有排除异己之举,次辅之言过亦!朕观内阁仅只三人,且诸卿年齿已长,日常处理朝廷政务时难免有精力不济之难;故此,朕意欲加内阁员数为五人,以分诸卿秉国之劳!殿内诸卿皆国之重臣,今日散朝后当可回衙思及候选之人,数日后择机廷推!”
朱由检不管温体仁是否有媚上的嫌疑,在他看来,单从能力来讲,老温远比王应熊、张至发之流强出许多。
曾有锦衣密报:凡内阁票拟、每遇刑名钱粮,名姓之繁多,头绪之繁杂,王应熊和张至发皆是相顾皱眉,为难不已;独温体仁看一遍后既能迅速给出正确的处理结果,然后票拟后上呈司礼监,内廷的大铛们阅后随即批红发下,几乎很少有错漏之处。
朱由检早知内阁三人面和心不和,加上今日王应熊因为商税之事牵扯个人私利后强行出头,心中对其厌恶更甚,已经打定了让其滚蛋回家的主意。
尸位素餐之辈窃据高位,压制有用之才晋升,此非社稷之福。
温体仁闻言自是心喜不已。从皇帝的话中可以听出,不管皇帝加不加阁臣,都动摇不了他的首辅之位,反而是王应熊、张至发的位子有些危险了。
王应熊见到皇帝一力维护温体仁,话语间对自己已有厌烦之意,心下顿有不妙的感觉。
若是自己的阁臣之位不保,那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商税又不是只征自家的,自己干嘛要出这个头?皇帝表面上是加阁臣员数,实际上这是想找好预备人选,一旦熟悉内阁流程后就要将碍眼的人踢出内阁啊,这可如何是好!
众臣对于皇帝突然之间抛出的好大一个甜枣俱是心动不已。原先打算附和王应熊,准备将温体仁在皇帝面前彻底搞臭的诸人纷纷收起了心思。
进入内阁、位极人臣,这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之事,代表的是无上的荣耀和巨大的权利。在原先的阁臣成基命因病致仕后数年,皇帝终于下令增添内阁人数,并且还是一下子加了两人,这就意味着殿内众人都有机会入阁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黄门捧着一本奏折自殿外匆匆而入,来至御座下跪倒双手高举奏本大声禀报:“启禀皇爷,今有靖海伯与福建巡抚奏本送达,恭请皇爷御览!”
王承恩快步走下御阶后接过奏本返回朱由检身边后,将奏本双手递到他的手中。
“郑芝龙上本?莫非台湾岛上的荷兰人生事不成?”
朱由检打开奏本迅速浏览起来。
“原来是自己想当然了!要不是郑芝龙和邹维琏的本子,自己的策略搞不好会造成更大的祸患。”
朱由检自失的一笑,吩咐道:“给诸位臣工传阅一遍后议议此事!”
“靖海伯与福建巡抚奏本中所言俱为实情,此是臣等失察,幸得山西灾民尚未大量动员,此事弥补尚能来得及!臣建议从山西灾民中挑选各色匠人先行移往台湾,福建官府派员一并上岛协调指挥,探查合适地界修建房屋居所,以待后续移民事宜!”
温体仁敏锐的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既然要大规模移民,那就先把灾民中的匠人移过去,不必从福建本地雇请匠人,那样会多费钱粮,增加了朝廷的压力。
会盖屋的、会烧砖的、会烧石灰的、会打家具的、会打铁的,这些匠人在灾民中不难找,福建那边的官府只要准备好粮食和药材,安排好人上岛管理灾民就行。
“温卿之言甚是在理,稍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