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神色已然如常,“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临行之前曾将凤佩赐予微臣,下过一道便宜行事的密旨,称陛下如若有险,可准微臣执此凤佩斩杀乱臣!宁可因负祸乱朝政之罪而废后,也要陛下平安无事。”
他其实想问,她在图鄂可有消息传来,是平安还是有险,可他还是不能问。她已嫁作人妇,由不得别的男子挂念,自古君心多疑,纵然圣上待她极好,他也不该显露对她的心迹,以免圣上疑她。他能做的唯有盼着,盼她恩宠永固,盼她平安归来。
章同高举着凤佩,暖玉承着晚霞,玉身之上,飞凤抬首,凤眸所望之处正是当今天子。
男子定定地望着那忽然得见的凤佩,似望着久未相逢之人,庭前无树亦无花,清风晚霞却分外动人,而最动人的莫过于那眸波深处,说不尽,似海情深。
半晌后,男子淡淡一笑,转身离去,章同诧异地抬起头来,见天子信步而去,云袖拢着红霞,随风舒卷,势若飞花,话音仍是那么懒慢,“凤佩乃皇后之物,赐予爱卿乃她的意愿,待她回来若想收回,自会到爱卿府上来取,朕就不代她处置了。”
“……”章同怔怔地目送着步惜欢出了都督府,连恭送帝驾的礼节都忘了,脑中只剩下一句话——待她回来。
圣上知道他想问何事,甚至……知道他对皇后的心意,可凤佩他还留在都督府了。
或许他错了,圣上并不以恩宠待她,而是待之以尊重。
章同缓缓地将凤佩收了回来,入怀的那一刻,他竟觉得绷着的心神松开了,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确信,圣上不会让她有事,无论她身在何方。
……
日暮西斜,雨燕归巢,一驾孤车驶入宫门。
太极殿前已掌了灯,小安子见到车驾,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禀道:“启奏陛下,李将军在殿内候驾,已有半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步惜欢就亲手推门下了车来,未更衣袍便进了大殿。
李朝荣见驾之后二话不说便呈上了奏报,“启奏陛下,图鄂的密奏!”
不待范通接呈,步惜欢便取来手中,就地拆阅!
这封密信来之不易,南图接驾的大军在国境线那边儿扎着营,上万双眼盯着,密奏难以传出,而暮青改道时所走的密道信使又不知晓,乌雅阿吉只能亲自往返密道将密奏接入国境。因族寨离国境线颇近,紧挨着南图军中的瞭望哨,朝廷大军找茬儿与南图军发生了一夜的冲突,乌雅阿吉才得以趁乱潜入了族寨之中。
接获密奏之后,信使们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才将密信奏入了汴都。
殿窗关着,华室无风,鹤足铜灯上的兰膏烛火却无风自摇,晃得阅信的男子眸生惊波,几度明灭。
“传旨乌雅阿吉!”许久过后,步惜欢将密奏一合,说道,“叫他告诉南图使臣,就说朕限一月之期给南图,若再找不到朕的皇后,朕就亲自到洛都跟南图皇帝讨要个公道!”
“……是!”皇后娘娘已潜入图鄂国内,只是朝中咬定她于南图境内遇袭失踪,责令南图寻人。圣上明知实情,却久不揭破,反倒下旨逼迫南图,想来必有用意。但究竟有何用意,李朝荣没问,更不问皇后在图鄂又有何惊世之举,他领了旨便办差去了。
殿门开了又掩上,步惜欢转到御桌后,一入座便提笔疾书,口中唤道:“月影。”
殿内不见月影,只闻人声从西屏后传来,“属下在。”
“那老毒痴如今何在?”
“回主子,据例报,周老还在圣庙废址附近采生练毒。”
“传旨给他,说朕用他之时到了。”
“是!”
“将这封密旨传入图鄂,速命门中之人依计行事。”步惜欢将密旨折起,随手一送,那密旨便飞入了屏风后。
“是!”月影接了密旨,屏风下的黑影一晃便不复见。
殿内静了下来,步惜欢起身来到窗前推开了半扇殿窗,月色朦胧,孤鸿长鸣,窗台上玉兰斜生,向着南方。
步惜欢也望着南方,轻抚着怀中那新收入的密奏,似压着惊,眉宇间的神情也不知是叹还是恼。
这人啊……素来是不长记性,去年这时候还梦魇缠身,今年就敢把自个儿当作待嫁之女送入神庙斋戒了。
拿下大安县庙,假扮县祭参选图鄂大神官,这可真是她的作风!
不得不说,假扮参选之人大摇大摆地去往中州的确是个省事之法,但今年不同往届,政局诡秘,她潜入图鄂仅率有千余精锐,而今随身的护卫不过百人,在敌国久留太险。他远在千里之外,要想护她,唯有把南图和图鄂朝堂上的水搅得浑些,才好叫她浑水摸鱼。
眼下,南图以为巫瑾还在岭南待时而出,故而接驾的大军驻扎在国境线南端,口称要寻人,却寻得拖拖拉拉的,看样子想这么一直耗下去。此前为了打掩护,他乐见南图这么耗着,如今也该叫他们紧张紧张了。
南图大皇子的党从在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