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就将门一关,有几个亲随退避得慢了,鼻子险些没撞上门板,夹个包出来!
众亲随回去将事情添油加醋地回禀了一番,一干贵族子弟心生恼意,夜里不由聚在一处议论。
“听说此人沉迷酒色,胸无大志,他爹当年对木族立下了大功,木老家主才叫他在大安县当了个县祭。”
“我也听说了,此人被打发到那偏远之地安身立命,本不该有出头之日才是,也不知木老家主打什么主意,竟举全族之力推举一个草包。”
“诸位也知当今时局险迫,以往景木二族虽有盟姻之好,可暗地里也不乏争斗,莫非是时局所迫,景木两家终于同心,木家故意弃选,以保景少宗夺那尊位?”
“若果真如此,各族也不是傻子,到了天选之时,群起合攻景少宗,景少宗岂不更险?若真想保他,木家何不举荐个像样的子弟,与景家同担天选之险?”
“这……”
“莫非景木两家已然离心,木家此举意在移祸?使景少宗成为众矢之的,坐看众族相互残杀,好借此渔翁得利?”
“这倒像是木老家主的做派,不过……木家若真有这心思,举荐一个平庸的子弟倒也罢了,举荐一个草包,纵然为他铺平了州试之路,他又如何能过得了殿试,进入天选?”
这话倒有些道理,众人一时默然,皆暗忖木家之举有自相矛盾之处,三言两语之间还真猜不透。
这时,忽听一人道:“诸位兄台怎知大安县祭定是草包?众口相传之言未必可信,南兴帝亲政前不也被天下人骂做昏庸?而今如何?天下人都看走了眼!诸位怎知大安县祭不是在韬光养晦?”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竟是藤泽!
当年,盘、景、木、谷皆为大图的大姓豪族,后来,盘、谷二族把持南图,景、木二族虽然声势稍逊,但二族在鄂族仍旧势如老树盘根。在当今的长老会中,除了景、木二族,便数姬、藤二族势大了。神官大人出身姬家,故而姬家不会争夺这届的神官大位。此番神官大选,数景少宗和藤泽最有可能夺得大位,而此前有传闻称,神官大人早有属意的继位人,那人便是藤泽。
藤泽竟把木兆吉比做南兴帝,这未免过于高看他了,可细一思量,他的话不无道理。若果真如此,倒也能解释木老家主为何要择定木兆吉参选神官。
“可今日傍晚之事,看得出此人狂得很,不像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一人道。
“你又怎知他今夜不来赴宴,不是意在防备我等的试探?”藤泽笑了笑,抬头望出长厅,眼底幽光似剑,刹那间明灭,“他想藏也藏不了多久,明日州试,有无才学,一试便知。”
……
神官大选乃图鄂二十年一遇的盛事,州试的场所设在城东的官衙,那是大图朝所建的州衙,后经大改,前衙平阔,中设高台,四面围有看台,看台上方建有阁廊,可容纳看客三五千余,与其说是官衙,倒不如说像极了演武场。
庆州城的百姓一大清早就涌进了官衙,携家带口,你争我挤,没半个时辰,四方看台上就挤满了人,放眼一瞧,乌泱泱的。
州试的主考官来自长老会三司,由州祭监理、各县接引使观考,为期五日,择录三人。
庆州此番入选州试的共有十人,十中取三,名额历来是世家子弟的囊中之物,众考生对此心知肚明,许多人只求一个在三司长老面前展露才学的机会,以期神官大选之后,新神官招贤纳士,自己能为人所用,一展抱负。
县试为卷考,州试考的则是断讼决疑,一桩疑案,每人仅有半日的时间审断。
断讼决疑不同于提笔论策,纵是偷鸡摸狗的小案,也不见得半日就能审结,更别提杀人命案了,故而州试所考的皆是已经查察过,人证、物证、验状、供状俱全或稍缺,疑犯数人,皆未认罪的案子,有偷拿盗抢、杀人害命的,也有嫁娶通奸、继承之争的,哪日州试、抽到哪桩案子,全凭运气。
吉时一到,州祭陪同三司长老于东阁入座,十位接引使坐于左右,阁廊四周皆是望族看客。下方高台之后是原先州衙的公堂,十位考生就坐于堂内,一个少年门子捧着只签筒到了考生们面前。
在场的十位州试生中只有两位县祭,一是木兆吉,一是藤泽,二人皆是世族出身,官职相当,因木兆吉非木族主家嫡脉,血统不及藤泽尊贵,故而坐于其下。
门子先到了藤泽面前,将签筒呈上前时,那手看似是扶着签筒的,实则是稍抬衣袖,挡了外头看客们的视线。
藤泽抽了一签,随即递给了门子身后的门童。
门子看了一眼,高声报道:“藤县祭,第十签——”
看台上哗的一声,庆州百姓议论纷纷,藤泽面色如常,转头看向了下首。
门子将签筒捧到了暮青面前,同样是扶筒抬袖,巧妙地遮了遮,只见签筒之中赫然有支签子稍稍高出了半寸!
暮青不动声色地将其抽出,同样递给了门童。
门子高声报道:“木县祭,第九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