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恒王出家(4 / 8)

后殿的禅室内,步惜欢和暮青边用着茶边等。

所谓斋戒,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空相大师在这节骨眼儿上来了汴都城,帝后前来斋戒礼佛在天下人眼里必定会有正统一说,这对步惜欢而言是好事,但相比之下,对大江北岸的那人可就……

暮青皱了皱眉头,那人的音容笑貌在她的眉头起落间便生灭了,她强迫自己不想。

步惜欢知道暮青想起了元修,于是不动声色地把禅桌下的棋盘挪了上来,提议道:“与其坐着干等,不妨摆摆那盘残局?”

暮青意兴阑珊,“早不知摆过多少回了,从没下出个结果来。”

暮青把经书和棋谱都带来了,却连翻都没翻,当初在都督府里时,那盘残局被她摆过很多回了,早就背熟了。

“换个思路再试试,无法破局,打发时辰也好。”步惜欢边说边开始摆局,棋谱放在一旁,他也没看,显然也早了熟于心了。

步惜欢说得没错,空相大师开坛讲法,不到日落是不会从法坛上下来的。帝后斋戒,按祖制要戒满七日,这七日他们都得住在临江寺。

“我们在此斋戒七日,朝中的事怎么办?查察刺客的事会不会出纰漏?”暮青虽没什么对弈的兴致,但还是陪步惜欢下了起来。

步惜欢瞧着盘面,眼都没抬,沉吟着落下一子,道:“放心,为夫既有此计,事先怎能没有怀疑之人?早派人盯着了。那些江湖刺客是何来路,也不全靠刺史府审,这不还有刺月门吗?”

“你把刺客交给刺史府审,背地里还让刺月门去查,是怕陆笙把堂审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不敢,但主使之人也没那么简单,刺月门不从江湖中入手,仅凭陆笙,揪出来的很可能只是个替死鬼。为夫挨这一剑,可不想只办个替死鬼。”

“这么说,主使者是谁你已经知道了?”

“嗯。”

“谁?”

“你猜。”

暮青无语,思忖着朝局派系,忽生闪念,取子时顺手将棋子往棋盒上磕了磕,意有所指。

——盒者,何也。

步惜欢听着声儿,笑了笑。

“真是何家?”暮青倒有些意外,“何善其老谋深算,前阵子往茶楼里安插门生时,他就隐居幕后,后来八府之盟受挫,我听说他近来在为孙女议亲,此举有弃争后位之意,显然是在示和。如此看来,此人善于审时度势,有求安稳之心。”

“他年事已高,争不动了自然会想求安稳,可何家还有位少都督,年轻气盛,不甘安稳。”

“你是说,刺杀白卿的主使是何少楷?”

“他不是主使,但没他,这事儿也办不成。”

步惜欢会这么说,自是已有铁证了,暮青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七日后回宫,空相大师走后,想来就该办一办刺驾案了。

“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除了何少楷。何家在江南水师中根基太深,朝局稳定前还不能大动,一来要提防岭南趁乱生事,二来嘛……”步惜欢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二十万江南水师用好了可是朝廷的兵,大清洗乃是下策,伤了元气,得益的是江北。江南水师宜从内部分而化之,这何家的少都督若是总这么不甘安稳,时不时地惹个事儿,为夫倒是乐见的。”

“……”这么说,刺驾之事后,无论是朝堂上陈有良和韩其初的假政见之争,还是军中的事,步惜欢都有大策在胸了。

这人果然是个政治家。

“好吧,我放心了,你一贯奸诈。”暮青心下佩服,倒也彻底安了心,于是不再提刺驾案,转而盯着步惜欢的神色,把子一落。刚落下,她便啧了一声,“奸诈!”

她棋艺一般,跟人弈棋,多数时候是根据人的神情来猜测心思棋路,这比在赌场赌钱时要复杂些。步惜欢方才跟她说着话,一心二用,神情上自然有所干扰,她借此判断棋路就断得偏了些。显然,他早知她擅长什么,故意给她设套儿呢,她一时不察,还真被他给算计了。

步惜欢笑了声,吃掉暮青数子,盘面上立即出现了一片空局。

以残局而言,一子之失都有可能关乎大局,可暮青失了数子,这盘面还是乱得一盘散沙似的。

暮青皱着眉问:“依你看来,这样的残局像是两位高人对弈出来的吗?”

步惜欢捻着棋子道:“的确看不出章法来。”

暮青沉默了。

步惜欢撂了棋子,“等吧!三年前,空相大师不肯多言,不知这回肯不肯指点迷津。”

这一等,果然等到了日落时分。

临江寺的住持未得宣召不能陛见,空相大师独自进了后殿。

步惜欢和暮青起身相迎,空相坐坛讲法一整日,依旧精神矍铄,实在不似一位百寿老人,他未进禅室,仿佛对帝后宣召的意图早有所料,只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殿下饱经离乱之苦,这经书和棋谱却未丢失,可见有缘。缘既未灭,自有来时,静候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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