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半夜,三更时分,一人策马疾驰在泥泞的官道上,向着水师大营。
水师大营辕门两旁高高树着火盆,火苗被磅礴的大雨浇得微弱飘摇,哨楼上的哨兵望见来人时,喝止,拔旗,旗语一打,营墙里重弩拉满,弓箭手冒雨列阵,箭矢森森,齐指来人!
来人猛地勒马,骏马长嘶,青蹄高扬,马上之人一仰头,微弱的火光照亮那人的脸,只见那人骑的是青骢宝马,披的是金锦披风,玉颜明眸,竟是名贵族少女。
少女手中的马鞭一指辕门,高声道:“我乃镇军侯、西北军大将军之妹,元钰!有急事求见英睿都督!”
元钰将一枚玉牌掷进辕门,前营小将接住对着火把细看了一眼,心生诧异。三更半夜,大雨瓢泼,这位尊贵如公主的贵族小姐不该在相府里吗?怎会出现在城外三十里处的军营外?
但玉牌瞧着不像假的,前营小将不敢耽搁,只好拿着玉牌送往中军大帐。
这夜雨大,雨声扰人,暮青睡得浅,月杀值夜,在帐帘旁的矮榻上卧着,看似睡着,却忽然睁开了眼。他掀开帘子出去,见前营小将急奔而来。
“越队长!”那小将见到月杀便把玉牌呈给他,禀事之时,暮青掀了帐帘便走了出来。
“何事?”
“元钰在辕门外,说有急事求见。”月杀把玉牌递给暮青。
元钰?这时辰?
暮青跟那禀事的小将一样诧异,但面色如常,收了玉牌便道:“去看看。”
暮青到了前营时,果见辕门外的人是元钰,她的披风已然湿透,风帽底下一张小脸儿冻得煞白。女子不得进入军营,前营的哨兵们没有军令不敢打开辕门,元钰就这么在营外淋着雨,暮青见了命人开了辕门,将身上的斗笠和蓑衣解下来递给了元钰,“披上。”
元钰下了马来,见大雨浇湿了少年的战袍,他面冷声淡,手里却递着蓑衣斗笠,不由咬唇一笑,伸手抱了过来,“多谢都督。”
月杀却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的蓑衣斗笠解了,给暮青披了,听暮青问道:“小姐为何夤夜来此?”
元钰戴上斗笠,边系蓑衣边道:“我想请都督点些人马,进山帮我找人!”
“找人?”
“正是!盛京府尹郑大人家的嫡小姐不见了。”
暮青一愣,郑广齐的女儿不见了,不报盛京府和五城巡捕司,反而来求水师找人?而且还是夤夜时分,要进山寻人?
暮青觉出事情不同寻常,让元钰从头道来,元钰一番细说,她才听出了前因后果。原来是元修走后,宁昭郡主忧思成疾,元钰想让她开怀些,前日得了华郡主的准许,邀了些王侯公卿府上的小姐同到庄子里小聚,那庄子就在大泽湖西岸的断崖山上。昨儿晚膳时,有人说看见骁骑营参领府上的庶女也来庄子上了,只是马车翻入了山沟里,似是伤了腿。宁昭郡主开口向元钰要了些丹参燕窝,命下人送去姚家的庄子上,没想到郑青然请命,想亲自去送,可却一去不回。
姚蕙青说郑青然送来东西后就走了,但元钰派人寻了好些时辰也没找到人,相府的庄子里有不少王侯公卿府上的小姐,她不敢把侍卫都派出去寻人,只能让小厮们去寻,可断崖山很大,山路泥泞,大雨磅礴,夜色又深,近来盛京城里不太平,她越想越怕郑青然出事,想起山下就是水师大营,不知为何就觉得请暮青出马一定能找到人,便亲自来求见了。
“此事报盛京府了吗?”暮青问,此时城门虽然关着,但元家的人要敲开城门很容易。
“已派人去了。”
“人何时去的姚家?”
“约莫酉时末!”
“你何时派人去寻的?”
“亥时左右。”
暮青闻言皱了皱眉头,眼下已近四更天,人失踪了两三个时辰了,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她吩咐月杀去点一个营的兵马来,点上火把,出营搜山。
月杀去后,暮青问:“小姐怎独自来此求援?”
半夜三更的,好歹身边该跟个人才是,她来求援,连蓑衣都没穿,元家庄子里的下人们不晓事,宁昭郡主呢?她肯让未来的小姑子如此冒险?这可不是在盛京城中,而是在城外!
元钰闻言扬起脸来一笑,三分傲然,三分稚气,“他们倒是想跟,可都没我的青骢马快,寻人哪容得耽搁?我没那耐性等他们,就自己先来了!”
看她一副觉得自己很能耐的模样,暮青大皱眉头,元家的这位小公主被养得有些不谙世事,幸好性情不坏。
暮青眉头还没松,前头便瞧见丛丛火把,有马蹄声和呼喝声夹杂在雨声里,由远而来。
元家的小厮们赶着马车来的,车上带着蓑衣,元钰不肯换,只道:“不必了,我这儿穿着呢!”
小厮脸色发苦,“小姐,您衣裳都湿了,郡主吩咐奴才们在车里备了干爽的衣裙,生了暖炉,春寒夜冷,您快换衣吧,免得着凉。”
不说还好,一说元钰才觉出冷来,但看看身上的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