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巷里有家客栈,今儿也被都督府包了下来,今晚众人就在客栈里歇息,刘黑子和石大海不回都督府,和特训营的少年们一起住在客栈里,以防夜里有事。
暮青和月杀回都督府,临走时给了刘黑子一张银票,吩咐道:“明日一早去钱庄兑出银两来,一人发十两银子,要他们在外城里逛逛,看着他们,别惹事。”
刘黑子应是,接过银票来,暮青便和月杀上了战马,带着卿卿往内城驰去。
“等等!”刚驰出半条街,暮青便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回头时见魏卓之骑马跟了上来,笑道,“忘了答应过我,要带我进城了?”
魏卓之要进内城?
暮青一愣,怪不得他的易容术冠绝天下,却得求她带他进城,原来想进的是内城!外城有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就能进,内城却非朝臣府邸的人不能进。他虽然能借一张士族公子哥儿的脸混进内城,可万一日后事发,容易惹得内城里风声紧张,眼下这时期,不宜为私事乱了大局,他跟着她进内城,光明正大,比用其他手段保险。
“那走吧,但明日一早需回都督府。”暮青没兴趣打听魏卓之的私事,只嘱咐他明早到都督府里会和。
魏卓之笑着冲暮青一拱手,算是谢过,三人便结伴而行。可经过一条巷子时,月杀忽然将两人带进了巷子里,巷子里停了辆马车,卿卿一见那辆马车便低鸣一声,欢快地围着马车转了起来。
车里传来一声低笑,马车帘子一打,一人下了马车。
春雨淅沥,月隐深巷,男子执伞而立,拢一袖春雨月色,笑容独好。
“还不下马,身子不好,偏要雨中行路!”他没好气地对暮青伸手,那举止,那声音,带着骨子里的懒。待将暮青牵下马来,递来一半伞,这才笑着抚了抚卿卿的头,“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卿卿打了个响鼻,似乎不满。
步惜欢笑了笑,又抚了抚马鬃,道:“来得正好,正有事要你帮忙。”
卿卿昂起头来,脑袋一偏,鼻子里喷了喷。
步惜欢看了暮青一眼,对卿卿道:“她身子不适,我带她去看郎中,安排了个人扮成她回都督府。内城城门的守将识得她,我担心盘问过多,扮她的人会露馅儿,你乃神驹,劳烦陪他们一起过城门,城门的守将见了你必定被你的神骏所折,这一分心,他们之险也就化了。”
暮青:“……”
魏卓之笑着咳了两声,这人还是那么心黑!
其实他就是想带心爱之人独行,担心神驹跟着他会暴露两人的行踪,所以想让卿卿先回都督府,怕这马不乐意,故而说请人家帮忙。
连马都坑,真没良心!
卿卿再聪明也是马,哪里想得明白步惜欢那些弯弯绕绕?它偏着头想了会儿,把头一转,甩着尾巴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月杀和魏卓之,那高昂的马头和鼻孔朝天的模样似乎是在说——你们还不跟本马王走?
魏卓之失笑摇头,他上辈子定是欠步家人的,当人的跟班也就算了,还要当马的跟班儿。他堂堂魏家少主,好好的少主日子不过,出来遭这份儿罪,也是自找的。
“且上马车。”步惜欢忽然牵了暮青的手,男子掌心温热,烫了她的手,暖了她的心,他却将伞沿儿一压,眉宇间笑意淡去,眸底添了忧色。
她的手怎这么凉?
“我没事。”暮青说了声便上了马车。
步惜欢随后上来,坐进来便道:“把你的面具摘了,递给外头之人。”
马车角落里置着只白玉灯,面具一摘下,照见少女的脸清瘦苍白。步惜欢目光一沉,接了面具递出去,便对车夫道:“走!”
不必问,暮青知道步惜欢说的是去瑾王府。
巫瑾应该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上个月她回军营前,步惜欢亲自去瑾王府求药,那鄂女草是图鄂一族的圣草,专养女子身子的,巫瑾一颗玲珑剔透心,怎会猜不出来?
夜已深,马车在巷子里绕行,停在了一间观音庙前。这庙暮青来过两回了,但只知道观音像底下有条通着内外城的密道,却不知还有一条通向瑾王府的。
步惜欢牵着暮青的手还是从观音像底下入了密道,密道口在两人头顶上缓缓封上,一下了石阶,步惜欢便将暮青抱了起来!
暮青一惊,“我没伤着腿,能走。”
步惜欢没接话,抱着她在密道里走得稳当,他行路步伐向来缓,事事带着那么股子漫不经心,此刻却走得急,密道里生了风,两壁上挂着的油灯火苗晃晃悠悠,男子脸上忽明忽暗,灯影迭迭。
暮青望着步惜欢——抿唇,嘴角下拉,目光焦距锁定,他紧张,而且心情不佳。
“生气了?”暮青问。
步惜欢还是不接话,只抱着她往前走。
暮青挑了挑眉——嘴唇抿得更紧,好吧,他现在不想谈心。
小腹又传来疼痛,她索性闭上眼,强忍着连眉头都不皱,免得他瞧见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