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左镇继续说道。
“我砸死他的那一刻,我突然很迷茫,为了不让他死掉,我忍着悲伤与恐惧,尽我所能地去做每一件事,可最后我还是没能挽救他……但想想也是,每个人最后都将迎来死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本就会死,只是死期提前了不少。
全体人类也是如此,即使没有妖魔,也会有战争、疾病、饥饿等等因素,让我们走向灭亡,所以说我们和妖魔的厮杀毫无意义,反正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左镇呢喃着。
“知晓不可言述者时,我都觉得以全人类的升华作为结束,似乎也不错。”
“每个人都会死,在漫长的历史中,每个人都毫无意义,就像一粒粒尘埃,归于阴影,无人知晓。”
左镇的话弄得洛伦佐心里一阵发毛,看着这位陷入深思的佚名,洛伦佐这时才意识到,左镇想法的黑暗,可以说,从思想上来看,左镇才是最接近不可言述者的。
“用你们的话说,我这算是虚无主义?”
左镇又露出了笑意,但洛伦佐知晓,对于他而言,这笑意也毫无意义。
“那你为什么不自杀呢?用你那把枪,你会死的很痛快。”
洛伦佐说道,身体的肌肉微微绷紧,心神也全面地警惕了起来,谁也想不到左镇的想法居然是这样,可以说,他简直就是佚名之中最大的内鬼了。
左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讲起了其他人,他完全不在意洛伦佐的想法,大概洛伦佐现在暴起杀了他,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左棠,这个孩子有些固执,他大概是很仰慕我,总想沿着我的道路前进,我问他这个问题时,他的回答也蛮无聊的,倒是邵良业的有些有趣。
邵良业小时候经常被带出去打猎,他射伤了一只鹿后,他的父亲要求他拿起短刀给予鹿最后的一击。”
左镇越讲越入神,像他这样的老人,除了回忆外,似乎剩下的余生里,只剩下了奔向死亡。
“他的手很笨,愣是几刀都没捅死,鹿挣扎的更厉害了,邵良业就一边哭一边捅,狼狈的不行,然后抱着被捅烂的尸体傻愣愣地坐在原地,他父亲说,都是因为邵良业笨,所以鹿死前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邵良业跟我讲这些事,没有任何尴尬与羞愧,他很平静,就这么讲述着这些。
他说,他把鹿带了回去,然后他父亲料理了鹿肉,让邵良业吃,他很抗拒,可他父亲说,他们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吃掉别的生命,延续自己的生命,与其为悲惨的死亡哀悼,不如提起力气,敬畏地享用着生命的残骸。
邵良业好像明白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他说那是他吃过最饱的一次饭,把肉吃的干干净净,几乎撑破了肚皮。”
左镇神情平静,眼下这样子就像在讲睡前故事,但遗憾的是,讲故事的人,与听故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丝毫的温馨感,只有藏在平静下的冰冷。
“邵良业觉得生命就是这样,新来者踏着旧逝者的尸体前进,循环、传承,永不休止,就像一条不断延长的线,用尽全力,伸展至不可知的未来……”
“然后便是卲良溪。”
提起这个女孩,左镇的话语顿了顿,脸上忍不住地露出笑意,他揉了揉眼睛,然后说道。
“卲良溪的回答也很有趣,她说她生命就是吃好吃的,喝好喝的,最好还能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生命就是坐在家旁的训练场,在火红的落叶间看着波光粼粼的金色湖面……”
“听起来蛮幼稚的。”洛伦佐说。
“是啊,但我喜欢这样的幼稚,没有什么大道理,只是简单的感受而已。”
左镇长呼一口气,他转而说道。
“那么说回你所说的那个问题,我为什么不自杀呢?这是个有些复杂的问题……”
洛伦佐等待着左镇的思考,两人在黑暗里静悄悄的,这是次蛮有趣的谈话,谈话的结局,将决定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全面的信任,还是继续勾心斗角。
他有些想不明白,也难以理解左镇的思维,什么虚无,什么生命,洛伦佐搞不懂这些,很多时候他都尽可能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复杂的事,只让自己的脑子变得迟钝。
洛伦佐·霍尔莫斯是一把锋利的剑,他只需要杀敌的目标就可以,抱着这样的想法,洛伦佐能避免很多无意义的烦恼。
“在问了这些佚名问题后,我意识到,只是我自己觉得这一切是虚无的,他们仍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我不能那么自私地将我的想法强加在他们身上,对着他们说世界很糟糕,不如早死早超生。
他们仍盼望着美好,但通往美好的道路布满荆棘,需要有人为他们开路。”
左镇抬起双手,展示着自己。
“我是个很合适的领头人,我不怕死,毫无畏惧。
内心虚无,可我又承载着他们的期盼,所以我被其驱动着,我的世界已经是一片灰白了,但我愿意为他们理想中的世界继续前进,这个理由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