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轘huàn]辕关外,土黄色的旌旗汇聚在一起,犹如海潮一般。
浑厚的战鼓声缓缓自其中响起,向着四方漫卷而去。
战马嘶鸣,鼓号通通。
黄巾军的大营绵延十数里,四周早已筑起高墙,立上了拒马。
一队队头缠着黄巾,身穿着革甲,按配着弓弩的黄巾弓弩手站在高墙之上警惕的观察着远方,严阵以待。
轘辕关外的原野之上,无数手执着黄旗的黄巾军骑兵奔驰于其上,纵声呼喝。
轘辕关的关墙虽然经过了修补,但是仍旧显得颇为残破。
关墙之上,汉军的军卒一颗没有停歇,他们搬运着沙袋,搬运着武备。
汉军的力士正在调校着架在关墙之上的床弩,固定在城墙之上的投石机旁大量的汉军正在忙碌,输送着石弹等一众所需的物资。
一队又一队的汉军军卒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之下沿着城墙的马道快步向前。
空气之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就在他们登上城墙之时,在另一侧的马道上,大量的伤兵被搀扶着,抬下了关墙。
他们再一次击退了黄巾军的攻击,但是这一次他们的伤亡比起前一波要更为惨重。
黄巾军的攻势一次比一次更为迅猛,一次比一次更为猛烈。
关墙之上所有的汉军皆是脸色凝重,忧心仲仲。
他们没有信心,他们已经失去了该有的信心,哪怕他们现在的主将是那个曾经在数月之间攻破了百万黄巾,攻坚易於折枯,摧敌甚於汤雪的皇甫嵩,但是这一切也没有能换回他们的信心。
如今的黄巾军已经不再是光和七年的黄巾军了。
现在是初平三年,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的时间。
轘辕关内,一处堡垒之中高竖汉军大旗,大量身穿着戎装,按配着刀枪的武士林立于四周。
这里便是汉军中军的所在之地。
黄天战鼓的声音浑厚无比,其战鼓的选材皆是一等一的材料。
战鼓极大,鼓槌每一次的敲击都会使其发出浑厚而又有力的响声,直击人的胸腔,让人不由得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轘辕关外黄天战鼓的响声,就是到了轘辕关内依旧能够听到。
房舍之中,皇甫嵩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上。
轘辕关外那沉闷的战鼓声犹如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敲击在他的胸腔。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皇甫嵩知道那是黄巾军进攻的号角。
“咻——————”
又是一声高昂无比,极富穿透力的哨音。
紧接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已经是从轘辕关外爆发而出。
各式各样的声响纷纷贯入皇甫嵩的耳中,贯入了他的脑海,让他的灵台没有办法清明。
凝视着案桌上的堪舆图,皇甫嵩微微有些失神。
八年之前,他带领着三河五校的禁军,兵临广宗城下,围困黄巾军十数万大军于广宗,连胜数阵,逼迫着张梁只能龟缩在城中不敢出城作战。
授钺於初春,收功於末冬,兵动若神,谋不再计,旬月之间,神兵电扫,攻坚易於折枯,摧敌甚於汤雪。
七州席卷,屠三十六方,夷黄巾之师,除邪害之患,或封户刻石,南向以报德,威震本朝,风驰海外。
被任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拜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明明百万黄巾已经覆灭,明明国家之中的奸邪已经被清除,明明邪祟妖魔已经被驱除。
但是不过八年的时间,偌大的国家,却已经是变得千疮百孔。
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总是听到叛乱和寇边的消息,从满头青丝到两鬓斑白。
他为大汉扫平了一个又一个蛮夷,为大汉荡平了一场又一场叛乱,但是国家仍旧动荡,国家仍旧衰弱。
动荡没有一丝一毫平息的迹象,相反还愈演愈烈。
董卓窃国,群雄割据……
烽火燃遍了神州大地。
王非王,侯非侯,千乘万骑上北芒。
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一声声的童谣,一桩桩的旧事浮现在了皇甫嵩的脑海之中。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他太累了……
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明亮,他的背脊已经不再挺直,他的身躯已经不再有力。
他已经老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在雁门关上意气风发的军侯,为了争一个先锋之职而与其他将校争执的面红耳赤。
他老了,老的无法在纵马驰骋,老的已经无法在沙场之上再度杀敌。
一桩一桩的心事压在皇甫嵩的心头,压的他难以喘息。
太行山,许安。
没有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