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男人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里拿了支录音笔,威胁他开口说话。
男孩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男人看威胁不过,动了动手腕,后面有人递过来一根棍子。他直接一棍子挥到男孩的肚子上。
“说不说?”
男孩皱了皱眉,咬紧了唇,闷哼一声。
“妈的。”男人骂了句脏话,又是一棍子挥过来,揪着男孩的衣领整个拎起来:“我让你他妈不说。”
“他奶奶的,还是个硬骨头,早知道不绑他了。”
“别弄出事,钱还没到手。”
“……”
说话的几人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只能隐约分辨出话里的意思。
接着画面一转,还是那个厂房。这次多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瑟缩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前方的空地上,还架着一个摄像机。
摄像机架的角度刚好能拍到男孩和女孩。
那个挂着金链子的男人找了椅子坐下,手里的棍子已经换成了刀。他拿指尖摩挲着刀锋,阴恻恻的笑。
“两天了,赎金还没到。我说少爷小姐们,怎么回事啊?”
“猜不到是吧。”男人暴戾的起身,一脚踢开了椅子,音调徒然拔高,“他妈的有人报警了。”
“多可笑!报警?”
“那群狗屁警察能顶什么用?啊?!老子现在在你们身上戳两个洞吊起来放血,你们猜警察到的时候你们还能不能喘气!”
“要不这样吧。”刚才还狂躁症一样的男人忽然又平静下来,冷笑着道:“我给你们一人一把刀,你们谁把对方杀了,就能活下去。”
“不然——”
男人脸上肌肉耸动,声音像来自地狱里的恶魔:“我就把你们一刀一刀片了。”
女孩终于没崩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怎么样,想好了吗?”男人却仿佛被这哭声激起了兴致,“你们可没有多少时间考虑。”
男孩缓缓的抬起头,脸上青紫一片,黑眸定定的锁住男人。
他说:“行。”
他拿了刀,静静的走向小女孩。
女孩已经忘了哭泣,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双手撑在地上,瑟缩着往后挪。
男孩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女孩退到了角落,终于避无可避,男孩也停住了脚步。他侧头,目光略过摄像机,最后落回到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的笑容诡异又残忍,声音带着诱哄:“对,杀了她,我就留你一命。”
男孩抿了抿唇,重新看向女孩。
这是贺家的小女儿,好像叫贺姝。他见过两次,印象里有点吵,但贺家很宝贝。
他相信这个男人的话,杀了她,他会活下去。
然后贺家和谢家,从此不死不休。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想全身而退。
男孩低着头,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别他妈废话。”男人又暴躁起来,“再不动手谁都别想活!”
头顶的灯泡“呲呲”的响,昏黄的光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分辨不出外面的时间。男孩握紧了刀定在原地,看起来似乎是在犹豫。
终于男人等不及了,他站起身走向男孩,嘴里骂着脏话。
“看着挺有血性,原来也他妈是个怂货。”
男孩一动不动,直到男人的手伸过来,他突然一个弯腰躲开,手里的刀径直朝着男人的颈动脉飞过去。
快、准、狠。
男人也是练家子,只不过对着这么个小孩放松了警惕,他堪堪侧身躲开,刀划过他脸颊,留下一道深长的血痕。
差一点。
……
“谢总?”司机靠边停了车,又喊了几声。
谢图南终于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难得有了几分空洞。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开口带了点疲惫的沙哑:“回去吧。”
司机没敢多问。
车子一路疾驰,谢图南重新阖上眼,取下手边,右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刚才梦里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上演。
后来怎么样了?
警察赶到的时候,他被倒吊在半空中,嘴里塞着一堆破布,手腕滴滴答答放着血。
意识模糊的最后,他看着贺姝被歹徒折磨,倒在血泊里,面目全非,死状凄惨。
他其实早不记得贺姝的相貌,但后来很漫长的时间里,还是能梦到那条纯白的裙子,一点一点被鲜血浸红。
那年,他十二岁。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有一部分的灵魂,也永远留在了十二岁。他失去了和这个世界和解的能力。
看别人游戏人间他觉得无聊,有人为情所困他也只觉得可笑。商场利益至上,但他其实不在意得失,一串数字而已。
她是个意外。
那个不识抬举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