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电话叫医生过来。
燕廷枭把江栩抱进房间里,拿湿纸巾替她擦了擦脚底,又用干纸巾替她擦干,随后才看着她问,“睡不着?”
江栩看着他,忽然轻轻上前抱住他。
恐怕是听到了董玉华刚刚说的话,被吓到了吧。
燕廷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读故事,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她却一直没有松开他。
燕廷枭也任由她抱着,过去不知多久,肩膀一沉,耳边听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燕廷枭偏头一看,小丫头已经睡着了,手却还牢牢环住他的脖子。
马超开门进来,看见这一幕,被辣得眼睛一痛,伸出五指盖住眼睛,余出一条缝隙,道,“爷……”
燕廷枭挥手让他滚。
马超纠结万分,悄声说,“那位昏倒了。”
燕廷枭眉眼淡淡,“找医生。”
“已经找了。”
燕廷枭眉峰一抬,眼神里写满了‘那你还来干什么?!’
马超:“……我来跟你说一声。”
燕廷枭薄唇微启,“滚。”
“好嘞!”马超麻溜地滚了。
第二天董玉华没能下床吃饭,医生建议带她去医院做治疗,而且她各项指标都不达标,严重低血压,心肺器官衰竭,早年抑郁最终为这副身躯留下了难以治愈的病症。
董玉华被送到市医院时,江栩在医院门口看见了杭永德,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杭永德,她盯着看了许久,却没有问任何人他是谁,收回目光后就静静跟在医生身后到了病房。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检查,董玉华很虚弱,她喉咙总是干痒,说话忍不住想咳,但都被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看着江栩,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她默默流泪。
江栩却没有哭,和那天听到爸爸去世的消息一样,安静又无声地坐在那,任由旁人在边上说话,她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董玉华不想折腾,医生的建议也是,手术对病人造成的痛苦是一定的,成功后恢复健康的几率也小得可怜,眼下只能保证她至多存活半个月。
杭永德忙前忙后,又是召集各大市医院的主任
,又是连线国内外专家,几乎每天都在医生办公室里激烈讨论。
杭呈礼也偶尔来过几次医院,并没有跟董玉华说什么话,只是拿了束花过来,陪这个即将离开人世的女人静静坐了会。
这些天他差不多想明白了,母亲早就去世,父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见个喜欢的,又为此犯下很多错,虽然他并不希望其他人能取代父亲心中母亲的地位,可看着父亲这些日子以来形单影只背影孤寂,他忽然又想明白了,家里多双碗筷的事而已。
可等他想通了,命运却又造化弄人,董玉华已经时日不多了。
最终杭永德决定听从董玉华自己的意愿,回家养病,其实说不好听点的,就是回家等死,因为她不接受任何药物和器械治疗,病痛在她身上留下的痛苦太深,她不想带着满身伤痛离开这个世界,她希望离开的时候,鸟语花香万物美好,孩子就陪在身旁。
杭永德把她们送回了杨市的那栋小别墅。
炎炎夏日,树上传来蝉鸣阵阵,董玉华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那棵大树,目光柔和,“小栩,你记得吗?小时候你总喜欢爬树,那树上有虫子,我不让你爬你偏不听,后来被虫子叮了几个大包,夜里哭着跑我怀里喊疼……”
江栩坐在桌前练字,她现在会写的名字很多,江远山,董玉华,燕廷枭,马超,还有主治医生的名字,以及杭呈礼的名字。
那天杭呈礼过来送了点东西,看见江栩在练字,随手就签了自己的名字在一旁,说给江栩练着玩儿,没想到江栩真的拿过来练了。
董玉华说完话也没指望江栩能回应
,这些天江栩依然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坐在那练字,不然就是蹲在门口盯着地上的蚂蚁群看半天,燕廷枭把那只小奶狗也抱了过来,小奶狗如今白白胖胖,走路时不时就被自己笨重的身躯给绊倒,燕卫们都被萌得眼冒粉色爱心,江栩却没什么反应。
她偶尔抱着小奶狗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会跟小奶狗一起午睡,偶尔和小奶狗一起听着燕廷枭读故事,偶尔……也会在董玉华替她梳头发时安静地睡着。
那天董玉华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一束新采的野菊花,她冲江栩笑了笑,“小栩,你看妈妈采的花好不好看?”
江栩抬头看过去,董玉华满脸都洋溢着笑容,她正要去找个花瓶,下一秒却毫无预兆地昏倒在了地上。
“妈妈!”江栩扑了过去。
董玉华眼睛闭着,没有任何回应。
门外燕卫们听到动静早就奔了进来,被安置在附近的医生也快马加鞭赶来,董玉华被放置在床上,整个人面容恬静,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医生检查完之后,冲在场的几人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