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的命相比,你们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并不显得重要。”乌氏皇太后笑了笑,“按理来说我应该更关心我的命。”
她笑了起来,然而端木侯却并不觉得好笑。
因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对方都好像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远处溪流畔的那名侍女。
那名侍女圆脸,非常年轻,远远看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更不可能是七境的宗师。
此时她也正在抬头张望这边,但却似乎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靠近。
像这样的一名侍女,即便修行的是乌氏皇族的某种秘术,显然也不可能保证这名老妇人的安全。
那除了这名侍女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最近的乌氏军队都不可能在他们带走这名老妇人之前赶来。
然而这名老妇人越是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对于他们而言,便越是显得她就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端木侯皱着眉头看着这名老妇人,眼珠子转了转。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端木侯的习惯,在军中的时候面色不动,但是眼珠子一转就要杀人。
只是现在他眼珠子一转,却是因为紧张和不安。
当他这句话的声音在这个秘境似的山谷里响起,他突然醒觉自己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在岷山剑宗遭受重创之后,他虽然得了郑袖的灵药很快的复原,但脊柱对于修行者而言便是最重要的“大龙”,五气贯通的所在,脊柱断成数截即便复原,内里还是留下了些隐伤,对今后的修行有些妨碍。然而这次挫败最为影响的便是他的心境。
他和两相联手去杀百里素雪,被百里素雪重创两个不说,还被对方离开,杀入长陵皇宫。
这样的经历,对于他的信心是极重的打击。
有时候修行者往上修行靠的便是一股气势,这种气势一被打破,就会开始犹豫怀疑。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如此,心境甚至回到了很多年前在军中实力不足时。
战中失去,便要在战中寻,此次大事若成,或许便能收拾回些信心。
“郑袖最擅长的便是连环计,而且正面战阵从来都是巴山剑场领军时擅长的,并非她所长,当年她和巴山剑场征战天下时,她也只是隐于后方,以星火剑奇袭作为奇兵。就如大楚王朝一般,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线战事或者觉得战事已经平定时,却往往是她真正出招时。”
乌氏皇太后看着这名眼珠子尚在微转的大秦王侯,和颜悦色,“我有所预感,只是她到底派谁来,我却是自然猜不准。至于为什么有所预感,我总是觉得像她这样的人,若是发动这样的一场大战只是为了祖山里的一两件东西和为春季伐楚的调动做一下准备,总是有点不值得。她在过往很多年里,都像是最精明的商人,不会做吃亏很多的生意,她对我乌氏肯定别有图谋。”
“不愧是统领乌氏的人,你的猜测很准确。”端木侯和身边的几人更加谨慎了些,端木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名老妇人接着说道:“只是抛开你的生死不论,你能猜得出我们到这里的真正用意?”
“愿听其详。”乌氏皇太后只是回了这样一句。
高位者在更高位者的面前也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更何况端木侯在岷山剑宗之后气势已堕,她在位的时间比此时世间任何帝王都要长,早已摸透了人心和有着对付这些权贵的手段。
她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让这些来自长陵的权贵跟着她的步调走。
“乌氏的力量其实和东胡相比都有很大差距,修行者数量都甚至无法相比,唯一不同的是,东胡皇室的威信无法和你相比,东胡的苦修士占了很大一部分力量,而在乌氏,你相当于是皇室和苦修士的合体,你再乌氏被认为是天受神权之人,接近神灵,或许当你死后,你就会被乌氏人封为真正的神灵,留在史书里。”
端木侯也没有犹豫,对于他而言,不被对手掌控的最好方法,便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所以他很快的接着说了下去,“但先前被乌氏认为是天受神权之人的,是你的一个儿子乌跋海,他是修行奇才,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大将之才,只是他英年早逝,所以你才走上这样的位置。”
“然而我们却能确定,你那个儿子其实并非病故,而是被毒死的。”
端木侯看着这名老妇人的眉眼,冷笑了起来,“若是乌氏人都知道你儿子是你亲手毒死的,又会如何?”
然而乌氏皇太后的情绪却没有任何波动,她只是摇了摇头,“看来你们都动了他的尸身,只是你们的推断从一开始就错了,我要杀他不用毒,而且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他之所以会死,只是因为他修炼毒身舍利不成而死…毒身舍利在乌氏是禁法,他咎由自取,最终身亡,这件事知道的并非我一人,只是被隐瞒了起来,你们现在再揭开来,对我的统治而言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
端木侯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