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传来人们准备战马的声响,府后就是一大片马厩,随时有过百匹战马准备好出发,这一次张瀚北上,预计要从在天成卫城耽搁几天,接见一下卫所的武官,把卫中的事情交给另外几个指挥使,卫所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涉及的方方面面也挺广,不能在不起眼的小事情上出什么纰漏。
然后张瀚会北上阳和卫城,拜谒总督张晓,这个总督不一定会见他,但应该有很大可能会见面,再下来是见兵备道和粮道,然后到大同见郑巡抚和杜总兵还有几个副将,再到宁武见太原总兵,再从杀胡堡直接出塞,这一次就不必走新平堡了,因为杀胡口对面的地盘已经是和裕升和土默特共有,在张瀚出口时,会有大量的骑兵出来戒备保护,张瀚直接从西边往东边巡行,要紧的是先去看铜矿……近来每个月都有二十万两以上的纯粹的采铜收入,张瀚希望铜矿那边尽可能的保持多一些时间,不然的话,养着十几万兵和好几万的工人,这笔开销可是比朝廷养九边的将士还要昂贵许多。
后宅的妇人都告别过了,只有常宁这个主妇一直将张瀚送到月洞门之前,外面有几个侍从官和随行人员在张罗准备,这一次因为要长途跋涉,西边的那些地方道路没有修葺过,下了大路就是很难行的崎岖小道,没有办法坐马车,只能全员骑马而行。
俄木布洪骑在马上,正在无聊的咬着自己小指上的倒刺,这一次他也要北上,不过到阳和那边就和张瀚分开,他被先送往周耀所部,要先行赶路,这几天算是他呆在张瀚身边的最后时日了。
“我也不想这么奔波。”张瀚看着常宁,妇人的脸颊光滑白皙,令他百看不厌。其实张瀚真的很喜欢家庭生活,在后宅的生活并没有叫他感觉厌烦,其实这个时代也有很多乐趣,张瀚在家的时候并不感觉厌烦。
新宅子的后园修的很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有一些没完工的地方需要张瀚看样子图纸来做决定,这些事他不在家的时候就是常宁等人当家,他在家的时候,宁愿自己来做决断,这样可以放松一下过于忙碌而紧绷的神经,叫他感觉愉悦。
另外就是钓鱼,看书,下棋,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张瀚有时候想,只有这个普遍闲适生活节奏很慢的时代,人们在所谓的琴棋书画上才会有很高的成就,在后世,就算有一些名家,多半水平也就是那么回事,在时代的大潮和利欲之下,哪有那么多闲功夫精雕细琢呢。
张瀚在这个时代可谓是最忙碌的人之一了,甚至要比当今天子还要忙碌几分,盖因他的体系刚刚建立,各方面的事都需要张瀚来拿主意,而且事业初立,远没有到安享富贵之时。
“十三山那边又有消息了……”张瀚侃侃而言道:“这一次是和建虏打了,打了一个不小的胜仗,我们斩首近百级,俘虏了二十多人,建虏二百多人上山,安全下山的不足百人。其兵都是由披甲组成,这说明我们的军队不仅能和建虏打,而且还能打赢!”
常宁两眼双眸紧紧看着张瀚,她对他的话并不完全明白,因为张瀚以前和她说过的那些事情,她多半都忘记了。
这并不能怪她,毕竟这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叫她去真的关心那些军国大事也太困难了些。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看张瀚说话,看着他充满自信的模样,叫她感觉眼前这个男子并不是一个年轻壮实的男子,而是一个胸怀天下而且拥有足够力量去做些事情加以改变的人,这种感觉叫她感觉很好。
张瀚也喜欢看眼前的女子,简单,美好,拥有着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她的袍服很精致,金银饰只有几件,十分鲜明艳丽,她的肤色洁白如玉,内里往外透着红晕,四月的天气,她的袍服是绸缎所制,衬托着美好的身躯,张瀚的目光停留在小腹那里,那里有微微的凸起……
常宁感觉到了张瀚的目光,她的脸颊透着一些晕红,她轻声道:“但愿你一切都顺利,能赶回来看孩儿。”
张瀚轻轻点头,内心几乎要快没有力量离开这里,美好的家,慈母和爱妻,两个各有特点但都美艳无双的妾侍,还有已经开始学会对自己微笑的长子……还有眼前这美妇人和肚里的孩儿,这一切都叫他感觉温暖,几乎叫他无法离开。
然而他还是跨、骑上马,向常宁挥手之后,就用两腿夹动马腹,开始往住宅区的外部骑行,身后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越是拥有这种美好,就越需要他这样的男子来守护。否则的话,塞外的狼迟早会进来,一切的美好都任由他人来处置,就算是自己甘为奴才,谁能知道战火余烬之下,又能剩得多少?
十三山的事,叫他高兴之余,并非完全没有担心。
夜袭伏击,又是秃头这样的悍将率领,二百多人全部身披重甲手持强兵,还有优良的火铳助阵,又是先伏击偷袭,固然是打赢了,但这一仗赢得并不轻松,后金兵展现出了极强的战力,并且到最后也没有几个投降的。
胜利背后就是相当惨重的死伤,在后金兵的反击下,秃头的部下死伤也很重,当场就有三十多人战死,后来又有十几个重伤的士兵不救身亡,以和裕升的医疗条件和军医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