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养心殿外,朔风凛冽。
殿内,虽地龙烧的滚烫,但气氛仍然压抑逼人。
贾蔷跪于金砖之上,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上面之人目光里的审视、沉重和失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了声:“平身。”
贾蔷中规中矩的谢完恩后起身,目光触及一旁,就见李暄满目担忧的望着他。
这是第一次,贾蔷罚跪时,李暄未有陪同……
见隆安帝一时间没有开口的意思,韩彬呵呵笑问道:“贾蔷,此次江南之行,成果如何?老夫听闻你走前向皇上要了两成内务府钱庄股去卖,可卖尽了?”
贾蔷垂着眼帘,点了点头道:“卖尽了。一成分百分股,一分股十万两。”
此言一出,莫说韩彬,就连上面隆安帝都维持不住怒意了,震惊的瞪眼看了过来。
一成百分股,一股十万两,那一成就是千万两,整个内务府钱庄,值万万两?!
一个空壳子钱庄,拿出二成股来,就收拢了两千万两回来?!!
大燕一年国库尽如不过三千万两,除去各项支出,一年到头,余银超二百万两就是丰年呐!!
这一刻,林如海隐约明白了贾蔷为何要来这一手……
功勋,实在太大了。
大到朝廷,赏无可赏!
再加上,贾家马上要和赵国公府联姻……
“银子呢?”
这是眼下,韩彬这个元辅最关心之事。
贾蔷淡淡道:“我擅自做主,让扬州四大盐商并江南六省九大家族,以此股银,去暹罗、安南等国采买粮食,以备明岁大旱之需。”
隆安帝彻底坐不住了,不顾还在生气,沉声问道:“粮食买来了么?”
贾蔷点头道:“齐家两个月前受臣之嘱托,已经开始在外面买粮食,再有一个月,十万石粮食应该就能运至京城。其余各家,大概还要三个月时间。第二批粮食,就太多了。常平仓怕是要提前清空,不然没地可放。因为还有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
韩彬倒吸一口凉气,与隆安帝、林如海对视一眼后,一阵狂喜后,又不可思议道:“这样巨大数目的采买,暹罗、安南怎会给卖?”
贾蔷摇头道:“两国多有战事,国家未能完全统一靖安,所以有可趁之机。”
韩彬愈发不解道:“既有战事,粮食岂非更加珍贵?”
贾蔷道:“安南、暹罗等国,雨水充沛,虽然耕地占国土不多,但十分肥沃,一年三熟不说,只要往土地里撒下种子,便等着丰收即可。所以即便战时,粮食也并非十分珍贵。且安南、暹罗山脉间丛林密布,即便不种地,只吃野果野蔬,也可以活的很好。因此……并未禁绝往外输米。每隔四个月,就能出一批新粮。”
这样的地方,听的隆安帝、韩彬、林如海三人都心动不已。
不过到底不会为这点所诱惑,那两国毕竟太小了,临时救急还行,并不能倚为国本,故而一些念头也只想了想就转瞬即逝,眼下事最重要。
隆安帝冷笑一声,看着贾蔷寒声道:“所以你自恃功高,恃宠而骄,竟敢威逼于朕?你以为,没了你这个贾屠夫,朝廷就要吃带毛猪?”
殿内一时肃煞。
贾蔷摇头道:“臣不知道,臣到底哪里做错了,到底哪里有负皇恩,有负朝廷,有负黎庶百姓?就算没有这桩功劳,臣还不能要个公道了?”
隆安帝脸色骤然涨红,目光刀子一样划在贾蔷脸上。
敢问帝王要公道!
莫不闻,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眼见隆安帝眼中多了几分煞气,韩彬忙喝道:“贾蔷,身为人臣,注意你的身份。朝廷一直在严查那几件案子,皇上也一直要求从严从重查处,一切都还在查!”
贾蔷点点头,看着韩彬平静道:“对,我是人臣,所以,为了朝廷新政,为了报偿皇恩,我才费尽心思,为朝廷敛财聚粮。连我自身所赚之财,都悉数投入漕运,以避免朝廷漕粮为人所制之厄。我将天下最挣钱的营生投入内务府,我不惜得罪宗室,不惜得罪勋臣,不惜得罪文武百官和天下士绅,我连丁点后路都不留,早早准备好功成之日,就流亡海外。
半山公,若我贾蔷都未做好‘人臣’二字,天下谁人还配提此二字?
我求一个公道,过分么?
皇三子李晓,凭甚么要杀我?
最毒莫过绝后,皇室宗亲,凭甚么要谋害我先生?
半山公,我在外为国事奔波,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如今我求一个公道,有失人臣本分吗?”
韩彬面色一阵青红不定,若贾蔷是位列朝班的臣子,或贾蔷一心为官,心怀社稷抱负,他还有言辞来驳斥一番。
可打他在扬州第一回认识贾蔷起,就知道贾蔷从未想过步入官场。
这二年来,贾蔷在宫里那样得宠,有大把机会在朝中安插官员,这种事原是权贵最喜欢做的事,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