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屏退了下人,笑容温柔,眉目间的和善让人都担心她被人欺负了去,她坐在下首,语气也像人一样好说话:“老爷,我听说江侯府找人向你递话了?”
项堰喝茶的动作停下,看妻子一眼,神色严厉。
二夫人笑笑。
项二老爷叹口气,他在家中排行老二,如果不是个人能力突出,五弟又不听劝,家里不会着重栽培到他与大哥齐平的位置。
所以他也更谨慎,更深思熟虑:“你先别管,这件事,我心里自有计较。”
“你是不是不准备答应?”
项堰眉头皱起:“都说了你不用管。”
二夫人闻言,就像没感受到老爷语气里的不耐,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的,语速都没有提升分毫:“事关女儿的婚姻大事,我怎么能不问。”
项堰见状,眉头松开一些:“我是不准备答应,江家那小子过于不成器,秀才都考不中,成天走鸡斗狗,能有什么出息。”
二夫人笑了:“瞧老爷这话说的,江家堂堂一个勋爵学什么别人考秀才,皇家的一官半职自然是少不了他的,他要是像一些文人一样去挤那个位置,反而成了与民争利的恶人了。”
项二老爷不说话,江鸿宝的确不用像他一样汲汲钻营,但身为男人——“你那都是妇人之见。
“你们男人就头发长见识长了,屋里就咱们两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何必一肚子道貌岸然。你凭良心说,个人成就重要,还是世袭罔替的侯位更重要?”
项二老爷没说话。
“就说你吧,没日没夜的做了这么多年,又靠着府中铺路,也顶天做到现在的位置,与他江小侯爷堪堪持平。”
“那也不能——”
“就像你说的,女儿能找到更好的,以后定能位列三公九卿,即便真找到那样的人才,等他功成名就,那也是二十年四十年后的事情,那时候咱女儿都多大了,就说你吧,奋斗了半辈子,也无非就这样了。
可侯府夫人的位置就是正三品侯爵。子孙就是世子,世世代代享受这个位置,何必像别人一样。辛辛苦苦去奔一个没有把握的前程。”
项二老爷何尝不明白,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明确拒绝的原因。
“至于江鸿宝怎么样,那是你们男人的事,对女孩子来说,还是第一份踏实的生活最安心。”到了她这个年纪就会发现,什么情爱、才学都是虚的,未来子女的权利富贵那才是最重要的,她女儿若是嫁过去,至少未来的五十年不用愁。
一辈子荣华富贵,封君威仪,子孙若是不争气,大小也能是个侯未,子孙若是稍微争气些,那更是不用说了。所以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好。
进士出身的就好了,没有十年二十年,谁能给自己的夫人争得一官半职,什么才子佳人?那都是说说,落实到生活上来看,早早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她女儿嫁过去就是正经的侯夫人,与自己平级,这在外行走,谁不先见礼问安。舒心日子多着呢。
“让我再考虑考虑。”
“好,女儿的事还是要你做主,我这在后宅也没什么见识,就是说说我的想法,您要实在不满意,我也同意老爷的安排。”
项堰焉有不知妻子想什么的道理,可妻子说的不无道理,但这件事——他再考虑考虑:“不说这些了,时辰还早,陪我去书房看会书。”
……
热死了,热死了!太阳快落山了还这么热!
善奇赶紧跑进来,跑的比他主子都快,这几天连续陪世子去东城河堤考察,都要被晒糊了!他得赶紧到冰炉前醒醒神。
舒服——
郑管家斥他一眼!没什么理他!急忙上前为世子除去官服,这么热的天,一天两身都不够换的,世子也是遭罪:“世子也赶紧去凉快凉快。”
项逐元却没那个时间:“一会再说,先让人铺墨。”他要尽快赶文书,明天早朝上议。
咦?善奇捡起掉在桌子上的葡萄塞嘴里,沁心的凉,过瘾:“七小姐来过了?”能将水果吃的如此挑的,除了那位大小姐没别人,不圆不饱满的都被剩下了。善奇扯开衣领,再往冰炉前凑凑,热死他了,又捡了一颗桌上的塞嘴里。
郑管家一惊,余光看着世子。
项逐元已经随手系好腰带,到了善奇旁边,抬手将善奇拎到一遍。
善奇发誓:“世子!世子!不是我弄的!我就捡了桌子上几颗!郑叔你快说话啊!”
郑管家才开口:“七小姐来过了,坐了一会就走了。”
善奇站定,看吧,就是七小姐:“怎么不再等等,咱们世子这不是回来了!”
项逐元将果盘拿到书桌上,被挑剩下的水果看不出很明显的大小不一。
项逐元有时候也纳闷,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郑管家当没看见,勉强开口:“这个时间,七小姐大概是困了吧?”
善奇就佩服自家世子勤俭的品性:“困了就在这里睡啊。”后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