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捊着胡子信心十足地道:“颜县令在时,民不知官,所出之令多有不妥、小民虽有怨言却不知反抗。江安义到任后,赶走徐明远,惩治污吏,让其填补亏空,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告诉老百姓官府亦不能为所欲为。特别是打死张朴天、碰死苏昌和,在棺前一通论战,让老百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善与恶,无形之中民智开启,知道分辨是非对错。”
王兴仁想到自己还掏钱补上的粮仓亏空,情不自禁地点头赞同。
“民智开启后,再要回到从前便不可能了,所以老弟才会觉得处处难行。”刘九思看看王兴仁,有些同情这位代县长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江安义闹的,他倒过得挺逍遥的,我非找人教训教训他。”王兴仁咬牙切齿地骂道。
刘九思叹道:“王老弟,听老哥一声劝,少和那江安义相争,此人极不简单,要是常人遭此祸事,必然赶往州府求情,你看他每日打猎玩耍可有一点害怕。你说让人教训教训他,不是我看不起老弟,那徐明远强横不强横,还不是落荒而逃,县里谁不知道这位太爷身手了得,衙役们怕他怕得要命,岂敢在他面前造次。”
一句话点醒王兴仁,想起江安义的手段,王兴仁有些冒冷汗,庆幸没有轻举妄动。心中也很疑虑,这江安义的信心究竟来自何处。
在刘九思处得了答案,王兴仁略坐了坐告辞回去,后花园内的桂子散发着馨香,王兴仁一个人背着手在园中转着,思量着派人去州府问个实信,眼前夏粮入库看来只能按三升耗损先应付过去,好在今年的税赋确实增长得很快,药材、茶叶交易量大增,带动着各行各业也好转起来,这商税有大过田税的趋势。
不过,自己宣布按三升耗损收,恐怕要顺了哥情逆嫂意,衙中的那些胥吏和衙役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得想什么法子安抚住他们。王兴仁感到头痛无比,唉叹自己这个代县今做得真不爽。
按下王兴仁不说,丽州府罢免江安义官职的公文在八月二十七日送到了京城吏部,同时送达的还有追究江安义罪责的公文,送的是刑部。
百官的晋迁任免要先由考功郎中邵远图批转,看过程主事递过来的公文,邵远图笑道:“这位江状元真能折腾,都贬到丽州富罗去了,还被人告了。别人官越做越大,他倒好越做越回去,按公文上所说的罪责,江安义贬官都是轻的。唉,‘二愣子’的称呼真不是白叫的。”
眼看邵郎中拿起印章就要在公文上盖印,程主事好心提醒道:“邵大人,江安义颇得圣眷,大人是不是问过潘大人后再做决定。”
邵远图一瞪眼喝道:“六品以下的官员任免是本官职责,难道要为江安义破例?这等小官的任免向来只要事后向尚书报备即可,本官不过是按例行事,有何不妥。”
何主事不再多说,拿了盖过章的公文回了自己的廨,按程序批回文同意贬去江安义的县令之职。
刑部,差不多同一时间刑部郎中陈小明也收到了丽州的公文,公文详细描述了江安义的罪责,请刑部惩处。陈郎中默坐了片刻,吩咐小吏留意,如果吴尚书从紫辰殿回来后通报他一声。
午时将到,刑部尚书吴化仁回了刑部的公廨,陈郎中立即携了公文来到他的官廨。看过公文,吴化仁沉吟了片刻,他知道江安义去丽州富罗县的目的是为了推行“合税为一”,他最近还从潘尚书那里听说天子有意治理胥吏,富罗县是卿点的试点地,种种迹象表明,江安义虽然被贬官,圣眷不减,甚至更重,这个时候动江安义显然不智。
吴尚书也是出身寒门,他对江安义怀着天然的好感,不过他还有一重身份,他是河东崔家之婿。岳父崔老爷子曾交待自己,江安义甘心成为天子手中的利刃对利世家,那世家找准机会不妨回报江安义一下,这次显然是次机会。
思索片刻,吴化仁有了主意,吩咐道:“审理官员犯法之责是‘三法司’之职,不能全由刑部说了算。此次江安义是被铜匦举报,此事还是转交理匦监处置吧。”
陈郎中领命离开,吴尚书的目光阴冷下来,理匦监的人事今年有所变化,段次宗外任楚州刺史,他留下的理匦右监的空缺被王克复顶了。王克复、王知至父子是江安义的死敌,得了这封公文自然会下井落石,这招借刀杀人,自己不会沾上血,至于江安义,只能说声抱歉了,哪庙都有冤死的鬼。
再说王克复被天子训斥夺了他的礼部郎中之职,灰溜溜地在家里闭门谢客了一段时间,对江安义是恨之入骨,请了人做法魇镇江安义。结果,江安义混得风声水起,西北卧底剿匪,立下大功,王克复的失落、妒恨感越来越浓,终于在年前大病了一场。其妻王柳氏进官求见王皇后,一把鼻涕一把汨地哭诉了一番,当然只说王克复深愧对不住天子,后悔得都病了,让娘娘跟天子说情,让王克复能官复原职,要不就他就要活不久了。
亲情连心,再怎么说王克复也是娘娘的五哥,王皇后找机会向天子一再地软语相求。石方真打心眼不喜欢王克复,不过天子也是人,何况夫妻情深,石方真不忍总躲着皇后。终于在上元灯节的晚上,被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