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紫色衣裙的姑娘出落得水灵大方,在岁叶城这种无名小城,小姑娘叶紫衣绝对算得上是罕见的美人胚子。
小荷才露,亭亭玉立。
就是行为举止有些不太正常。
沿着稍显荒凉、偶有逃荒百姓或行人的街道走走停停,远远瞧见落单的雪白大鹅,她追逐上前与之争斗。随手捡着纤细竹棍,迎敌便是高深莫测的雪霁剑法加不世出的魔惩天神通,大白鹅哪里是她的敌手,不消三条街巷,最终在客栈后巷的一条死胡同里束手就擒。
叶紫衣抱着雪白大鹅,轻抚着白鹅头顶,试图安慰对手受伤的心灵。而怀中大鹅,正伸长着脖子流着威武不能屈的泪水。
“大鹅姐姐,你有啥可哭的?落单怪得了谁?”
“技不如人也怪你自己呀。”
“我跟你说啊,我曾经见过一个隐宗修行者坐在漂浮于湖面的一片树叶上朗读人心,他出口成章法,最后整片湖面上映着的都是他不为人知的内心,什么吃不到葡萄就诅咒天下所有的葡萄酸了,蹲茅坑忘带纸呀,拍马屁被驴子踢了、喝水闪着门牙、戏水被鱼儿啄屁股之类的可黑暗了!”
“他还跟我说,说自己能够进入别人的梦境,把梦境照进现实,给你身边七大姑八大姨瞧。一个不慎,他还能带着你的灵魂去远方旅行,猴年马月都回不来。”
“可怕不?”
“我偷偷告诉你,那个隐宗高人把这些神通都传给了我。大鹅姐姐你要是再哭的话,我就作法施展这门神通,让这城里的亲戚朋友鸡马猴犬都瞧瞧来瞧瞧你的内心,脆弱不?”
经过连番的恐吓威胁,大鹅已经欲哭无泪。只是依旧伸长着脖颈,表达愤怒。两眼却流露着浅浅的绝望。
叶紫衣抱着大鹅走到一家书铺,铺子的老板是个穷酸老儒生,前两日刚刚收拾完家当逃难东去,只剩下空荡和杂乱。
走进书铺,四周瞧了瞧。于柜台底看到破书一角,叶紫衣便弯腰捡起,抖了抖灰尘。是一本散文诗集,封面落款的著作者叫藏地书魂。
小姑娘带着几分兴趣随手翻书,见那首页写着:
五月裂帛;
是时日跌倒的声音;
余下生涯,遥念开遍书院的灼灼桃花,像是故人的粉红面颊。
记忆啊,欢迎回家。
……
……
春花秋月夏蝉鸣,寒冬冷月厉雪天。
风雪银城依旧是风雪银城,终年飘雪,天地尽白。十年间挂在天边远近高低的日头放不晴,曾伤痕累累而被渐渐缝补的人心同样融不化。
安红豆坐在昔年白楼门的城头上。
一袭红衣。
雪花点缀着乌黑的发丝随风而舞。
她一脚踩着高高的城头,一脚悬在城墙外。一手拄着名剑雪霁、腿膝垫着手臂。另只手握着悬挂红绳的酒葫芦的纤细腰间。
红唇白齿,桃花粉面,眸含秋波。独坐城头对风雪而酌,城外是白茫茫一片的荒凉且萧索。那场景画面,用绝代风华形容也毫不为过……
安红豆红袖拭去唇边酒渍,轻轻摇晃手中酒葫芦,发现消愁酒已饮尽,便随手朝白楼门扔了下去,砸入雪地里,很快便被大雪覆盖,只稍稍看得到那根微露的红绳。
醉意微醺的粉颊,如樱桃般欲滴的朱唇,还有迷离的秋水双眸。世人皆知红袍女将骆冰王沙场之上统帅万马千军的风采举世无双,却罕有人能瞧见此刻城头红衣的伤心黯然一样令百花失色。
惹人心疼。
一个月前,荒道之上。
那身着黑色宽袍的男子半路剪径,其实并没有伤害到她,这也是安红豆苦恼不解的地方之一。
交手之中,她能察觉到对方并无敌意,一招一式都做到点到即止,全然没有生死相搏的杀意泄露。
而且就算自己放开手脚施展相思赋,也无法奈何对方分毫。可见那模样落魄的男子修为境界深不可测。
几回合后,自己失手被擒。然而最后,那落魄男子竟只是用雪霁挑了自己手腕处的无邪刀链,然后奉还雪霁,像清风一样散去,原地无踪。
城头之上,风雪中的安红豆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处。
无邪刀链固然是件神兵利器,可细数普天之下,知道‘天真无邪’这对刀剑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只是枯字风楼外简单的远远照面,安红豆可不相信单凭那人一眼,就怀璧其罪了?
何况比起天真无邪,名剑雪霁一样是难得的神兵榜利器,而且声名更甚,何以弃之不取?
最可疑的地方是那人消失之前说了句:“百日乃还。”
他是要还的!
他为何要还?借走无邪刀链有何用处?是寻天真剑镯的下落吗?
他是谁?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故人?为何会知道天真无邪的刀剑感应?会是、他吗?
可那人的修为境界,远在他之上啊!如果是他,如果是洛长风,我为何认不出他?容貌、修为、神通、